前任尚书郎,钟繇府上。
宋典拿着天子签发的批捕令,带着上百名虎贲卫。
大喊着冲了进来:
“奉旨拿贼,其余不问。”
“双手抱头!双手抱头!”
随即,手持刀枪的甲士便将书房中的钟繇给绑到了院子中。
竟然是天子禁卫军亲自来拿人?
这一刻,钟繇感到了恐惧。
随后,虎贲卫将府上人员悉数驱赶到院子中。
又将府上金银家财一一记录在册。
随后,就在寒冷的院子中。
虎贲卫对每一笔金银钱财、珠宝美器的由来进行了问询和登记。
生死关头,钟繇知无不言。
罢了,对于来路不明的家资,虎贲卫全部带走。
宋典看了看方才登记的账目。
摇了摇头,笑道:
“钟大人,恭喜,你不用死了。”
“陛下有令,贪没超过一百万钱的一律斩首。”
说罢,宋典命人抬抬手。
钟繇府上的家眷仆人都被虎贲甲士释放。
“钟尚书,有人检举,说太学弟子跪街请愿前一日,在你府上曾聚众议事。”
“到场者中有人涉嫌通敌。”
“请跟我们去刑部督查司走一趟。”
督查司!
听到这三个字,钟繇浑身一颤。
士孙瑞自创立督查司以来,进去的公卿大臣,没有一个是竖着出来的。
士孙瑞无神地点点头。
刚出门,钟繇就看见好多士族朱门外,虎贲卫正在行刑。
其中不少人,他都认识。
宋典见钟繇惊惧的神色便解释道:
“门前立斩者,不是因为贪没,其中大多,主要罪名还是通敌贼国。”
“亦或是在之前有欺男霸女、滥杀无辜、卖官鬻爵的十恶不赦之举。”
督查司三天三夜。
钟繇把士族聚集府上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楚楚。
详细到了说话的对象,说话的时辰。
说话的场所,说话的语气,以及何人在场,对方什么神色……
三天后,钟繇被带到了刘偕面前。
安静的天禄阁内。
刘偕拿着钟繇之前答的殿试原卷,有板有眼地端详了半天。
钟繇在刘偕对面,忐忑地站了足足有半刻钟。
良久,刘偕这才皱着眉头道:
“钟繇,朕很欣赏你。”
刘偕这句话,让钟繇不知道该惶恐还是欣喜。
刘偕接着道:
“但,你聚集一群大逆不道的叛贼于府上。”
“此等大罪,朕就是想用你,也不好用啊。”
钟繇算得上是一众颍川名士中极其举足轻重的一位。
史书上,汉献帝逃出长安,就是钟繇谋划的。
而且钟繇虽为士族,但也的确是博学多才的一代名士。
其书法,更有“神品”之称。
眼下朝廷无人可用。
前几日的太学弟子跪街,公卿相逼求和。
钟繇作为颍川名士,从一开始,只不过是被利用了。
而且那日殿试,答卷分数最高的,就是钟繇。
所以,刘偕想用钟繇。
年过半百的钟繇忽然就泪如雨下地哭了起来:
“陛下,臣糊涂啊!”
“天子作诗为鼓舞士气,臣心胸狭隘,竟以为天子是轻文重武。”
“这几日我才幡然醒悟,士人于朝廷轻重与否,全在士人为百姓所作所为啊。”
“臣无寸功,自持士族,清高自傲,臣大罪啊。”
听到钟繇的忏悔。
刘偕觉得,这钟繇尚且还能用一用。
“太学废除新设汉学阁,这汉学阁缺个祭酒,就由你和蔡邕担任。”
“蔡邕那边主管汉报坊,所以这汉学阁的事情,就要你多费心了。”
钟繇如蒙大赦,心头一松,当即斩钉截铁道:
“陛下天恩宽宏,臣不敢不尽心。”
随即,刘偕将汉学阁创设的具体思路讲了一番。
并且将新学的想法提了提。
出乎刘偕意料的是,钟繇对于新学十分支持。
“陛下之新学,除去儒家经典之学,尚且兼顾民生之事,治理之事,用兵之事。”
“如此周到,何妨汉学阁不出英才?”
等钟繇走之后。
刘偕便去了伏寿的屋子。
走进屋,扑面而来的,是一阵淡淡的茉莉清香。
伏寿此刻正趴在书桌上小憩。
而在她身下压着的。
是一本纸页被翻到发卷的书。
封面写着《国富论》三个字。
上一世,刘偕对于许多学科都有涉猎。
而伏寿看的这本国富论,则是刘偕根据前世记忆。
加上自己掌握的经济学知识复原出的残本。
刘偕知道伏寿是看书看累了。
便轻轻坐在书桌旁,等着伏寿醒来。
等伏寿睁开眼,发觉正盯着自己看的刘偕。
着实被吓了一跳。
“陛下,你怎么来了?”
刘偕浅笑道:
“来看看你那洛商办得如何了。”
一听刘偕是因为洛商的事情来的。
伏寿便认真给刘偕汇报了起来:
“洛商位于北宫的会馆昨日已经安顿好了。”
“那煮盐的生意,臣妾这几日也都接手过来了。”
“还有陛下说的那什么过……过滤器,蒸发皿,都在新盐坊准备齐全了。”
“另外,洛商医馆,洛阳书铺,洛阳酒肆。”
“都已置办齐全,就等明日悉数开业了。”
这盐铺,医馆、书铺、酒肆,就是刘偕规划的洛商第一批项目。
不过这几个买卖这么快就能一起开业,也都在刘偕的意料之中。
前些时日,伏完为了让伏寿好上手。
早早便将商帮上下的人马给安排了个齐全。
每个项目的场地都是现成的。
资金方面更是整个天子内帑在支持。
所以几个店铺同时开张,也没什么稀奇的。
听完伏寿的报喜,刘偕站起身说道:
“走,朕陪你去看看。”
说罢,刘偕便换了一身便衣,带着伏寿出了宫。
虎贲卫也是便衣跟随。
这第一站,便是新盐坊。
之所以是新盐坊,就是刘偕想要将粗盐在这里加工成细盐。
然后再当做奢侈品,牟取暴利!
走进这盐坊,首先看见的是堆满仓库的一篓篓粗盐。
这些粗盐,要么是靠山而取,卤炼煮出的,要么就是从盐池洗炼。
还有一部分,主要就是从吴地送来的海盐。
但即使是品相最好的皇宫用盐,也达不到后世的细盐水平。
虽是极品的绛雪色,但颗粒依旧粗大。
因为其中含有其他大量的矿物杂质,味道也苦涩。
如今的盐价一石是八百钱,而一石粱米的价钱是四百钱。
价格倒是很平民。
但要是生产出细盐就不一样了。
把细盐当做奢侈品,贩卖给各地的豪强巨富,商贾门阀。
定价,一石一万钱!
而且还是有价无市,每日限量供应。
刨除各种成本,以及提纯过程中八成的原料消耗。
每石最少净赚六千钱。
走入这工坊,院子当中,是一个几丈高的棚子。
棚子
三人高得装置,最上面,是一个陶制大缸。
粗盐浸泡成盐水之后,就会倒入这里。
大缸
其实就是在里面放了细沙、粗砂。
以及烧制半熟的木炭充当活性炭。
最终按层铺好,以作过滤之用。
再往下,就是一个出水口。
过滤了杂质的纯净盐水,就会从这里溜出。
然后被端到后面联排的火房中。
倒进锅中进行蒸煮。
然后再进行研磨细碾,就得到了纯细无杂的细盐。
在工坊中的工人只认得伏寿,但也仅限于知道,伏寿是这家工坊的老板。
至于刘偕,没一个人认识。
接着伏寿就按照之前刘偕教授给她的。
指挥着工人们开始进行第一次细盐制作。
而工人们对于伏寿要干嘛,也是一头雾水。
但拿了钱,人家让咋干就咋干。
半个时辰后,第一锅盐水过滤蒸发完成。
之前的一石粗盐,制成细盐,就成了二斗。
刘偕抓起一撮雪白细腻的盐,捻了捻,闻了闻。
发现和后世的细盐别无二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