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云兰的死,她最多的是良心的谴责,有一点点后悔,但是也没到觉得该赔命的地步。
只是怅然……
如果周云兰是和高远折磨到死,她不会难过,可她居然把高光进也带走了。
这算不算是,对于当初,她受到伤害,临死前给她的补偿?
周云兰成功了,她有点内疚。
回到屋里,阮娇又露出了笑容,听着姥姥还没放弃催舅舅结婚,却也没有心思打趣。
她以为表现得很自然,实际上安安都察觉到了,拽了拽她的衣服,低声问,“姐,怎么了。”
阮娇摇摇头,按住她的手,“晚点说。”
年夜饭散去,姥姥给小辈们压岁钱。
薛辞最小,赚得最多。
王明慧是又背着人补了一份礼,“娇娇,你生小辞的时候,我没能回来,不好意思。”
阮娇摇晃着薛辞的手,笑嘻嘻地说道,“快谢谢你舅姥姥。”
王明慧瞬间手足无措,干巴巴地说道,“你怎么知道?”
阮娇笑而不语,舅舅这几年没事就往那穷乡僻壤跑,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
何况,两人那种氛围,装也装不出来。
王明慧一向和她更似闺蜜,也不演了,叹气说道,“还不知道怎么办,我有点别扭,这种关系太复杂了。”
“复杂什么,各论各的。”阮娇笑着摇头,“看你的选择,我尊重你。舅舅以前确实有些荒唐,和他在一起,你也委屈。”
“没有!”王明慧着急地替心上人辩解,“他优秀,喜欢的人多也正常。再说他也没同时交往很多对象。我只是觉得……小时候那样,到了现在,才又续缘,不太有底气。”
阮娇莞尔一笑,“他日不逢春,今朝春已至。有的人的缘分,就是兜兜转转。舅舅是个有责任心的人,他既然决定和你步入婚姻的殿堂,就不会违背婚姻的规则。”
两人最终能走到一起,也是她没有想到的。
可是,有的事就是这样。
也许小时候的二姐,她不是舅舅的理想对象,现在她是了,也一直喜欢舅舅,那还要纠结什么。
王明慧沉默了会儿,“姥姥那边……”
“她不会有意见的。”阮娇飞快地说道,“别觉得我说话难听,在她眼里,舅舅没什么优秀,而且是老光棍,只要是个女的,她都愿意认。何况你这么优秀。你还是想想王老师会怎么想吧。”
一句话,就让王明慧颓然。
这些年,老妈没少让她相亲,她也是有本事,体制内的,高干家庭的,做生意的,都给她罗列过。
回家三天相亲十场。
当初她就不愿意周云齐,那时候他才三十多呢,这会儿四十多了,不得反对?
阮娇也不管她的纠结,各有各的缘法,她也有烦心事呢,安安在门口一瞅一瞅的,估计还等着和她说事。
她直接把王明慧赶去别的屋,顺带让她把薛辞抱去给肖姨,这才拉着安安坐下。
“安安,她没了。”
安安愣了愣,眼泪瞬间浸湿了眼眶,语气却轻描淡写,“啊,这就没了啊。”
她自顾自地说道,“没有也好。你知道吧,最近那种丢了孩子又寻亲的节目很多,看看那些人道德绑架的嘴脸,我还怕她来这一出呢,没了好,没了好。”
嘴里不留情面,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。
阮娇心想,她以前一直觉得,安安很懂利益最大化,也是个没太多感情的人。
原来是她想错了。
看着她哭得伤心,阮娇把她搂进怀里,拍着她的背,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当初,姐妹俩都说当亲妈早就死了,真到了这一天的来临,谁都不能无动于衷。
哭得差不多了,安安才说道,“这事就不要告诉姥姥了吧,她年纪大了,受不了这种打击。”
阮娇点点头,“安安长大了。”
安安把头埋在她的怀里,没有说话。
人总是要长大的。
姐姐有了孩子,虽然对她的关心没少太多,可是总归是不一样的了。
谁都会有自己的家,再亲的亲人,路都是要自己走的。
阮娇和薛惊年要处理周云兰的事,安安也提出去送她最后一程,那姥姥这边,就得想理由借口。
毕竟三个人一起离开,姥姥也不是傻子。
安安说她要去见见阮鹏程,阮娇则是和薛惊年去给已故的薛老爷子上坟。
这是每年都要抽时间去的,周老太也能理解。
周老太闻言,笑道,“难得团圆,一个个的都要忙。都去吧,长大的鸟儿总是要飞的。”
她说完,瞪了眼周云齐,“四十多岁了,没点本事,媳妇没有,孩子没有,赚再多钱有啥用。”
王老师闻言,不徐不疾地说道,“您怎么知道没有,可能是怕您不答应呢。”
昨晚王明慧坦白了。
她其实没有想法了。
当初是因为孩子年轻,怕她吃亏。
现在都三十多了,看她的样子,怕是喜欢了别人十几年,哪里还能喜欢别的人。
能如愿以偿,也挺好的。
哪怕觉得周云齐花心,可时移世易,闺女初心不改,没有什么好反对的。
既然要结婚,那就赶快的,也整个孙子给她抱抱,还有几年就退休了,空闲了。
周老太听她这么说,下意识说道,“哪有,如果有的话……”
她说着,突然看到王明慧,神色顿了下,脸都笑开花了,“哎哟,云齐不声不响,扒拉了个好的啊?”
一直就喜欢王明慧,还是娇娇的二姐,这不是亲上加亲么?
有了这层关系,以后娇娇和云齐的亲情,还能维持更久呢。
本来觉得还得费口舌的王明慧没想到她只是点头,姥姥和妈妈就开始讨论起来了。
什么都不用她做,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了。
这个速度,堪比火箭。
她想拖一拖,连个借口都没有。
实在是太熟了,两家来往将近二十年,两人也认识了这么久,避无可避。
见姥姥有事做,阮娇才松了口气,和薛惊年以及安安一起,去收敛周云兰的遗体。
缴纳了这两天停尸的费用,才看到了周云兰,尸斑长满了全身,还能看到凹陷的眼睛轮廓。
她瘦得只有一把骨头,面色安详,却也没有那娴雅的感觉,下巴透出生前很厉害的感觉。
姐妹俩都没哭,安静地领着去了火葬场。
至于墓地,就在本地埋了就是,薛惊年已经去买了。
没有葬礼,没有司仪,就请了几个人帮忙埋了,天黑就结束了。
阮娇没看周云兰写的信,直接给了安安,不知道写了什么,安安又哭了。
知道阮娇不想看,她看完就烧掉了。
只是说道,“她说后悔了,对不起我们,希望我们不要怨怪她。”
阮娇格外冷静,“那是她过得不好,如果过得好,她会庆幸选择正确,不会后悔。这事翻篇了,过去了。”
她就是这样的人。
如果周云兰不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,她连那点眼泪都不会掉。
血缘亲妈,仅此而已。
这段关系,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