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娇盯着他的轮椅,只觉得和以前的高远判若两人。
他以前是个有担当,有责任心的男人,现在真的是恬不知耻。
说的这话,看似在帮助周云兰,实则是威胁她。
要是她敢说一个好字,怕是这个老男人就敢装腔作势地去死,周云兰会找她拼命。
呵,高远以前说,他没教好高光进,被他妈带坏了,分明是也有他那阴暗的基因。
只是有的人,风光的时候不显,落魄时就开始显现了。
可以理解他想活着,那也得要脸吧?
若是周云兰只是拿钱养他,阮娇都没有这么愤怒。
毕竟他以前对周云兰是真心实意的,对她的好也是实打实的,不遗余力地想给她的未来铺路,周云兰知恩图报,不愿意抛弃他,人之常情。
可是,千不该万不该,这两人不要脸地去动姥姥的医疗费用,拖垮了她的身体。
想到姥姥皱皱巴巴的脸,干瘪的身体,胸中的这口气,怎么都散不开,憋得她难受。
抿了抿唇,把情绪勉强压下去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,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她保证,周云兰别想再拿一分钱,都烂在一起好了。
“你高叔肯定会长命百岁的。”周云兰出现在她身后,脸色十分难看,“别阴阳怪气地诅咒!生你这个女儿,就像是一个讨债鬼,看不得我幸福。”
“兰兰,别这样。”高远忙挣扎着拉她的手,“都是我的错,是我拖累你了。”
“你快别这么说。”周云兰紧紧拉住他的手,认真的说道,“没有拖累不拖累的。你对我好,你落难的时候,我也不能把你当成累赘。我们都要好好的,让某些人看看,老天会眷顾有真心的人。”
她最后一句话,是看着阮娇说的。
阮娇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,淡淡地点头,“嗯,我等着看你们天长地久。”
“我们会的!”周云兰赌咒般地在她身后高喊。
阮娇头也没回,去陪着周老太检查身体,一边检查一边问询。
她的身体毛病很多,原因都是没好好吃饭,导致营养跟不上,身体机能老化得快。
她之前的病就是急性肠炎,问题是没好好养。
不用想,这就是周云兰造的孽。
阮娇早有猜测,该发的脾气昨天就发过了,脸色还算平静。
大夫分析的时候,没避着周老太,她在听的时候,都坐立难安,她那么强势的人,都不敢抬眼看阮娇。
阮娇知道姥姥的想法,无非是担心她因为这个事对周云兰发脾气,或者是以后不搭理她。
没人给她的宝贝女儿养老送终么。
都这副样子了,心心念念的还是周云兰。
这哪是对待女儿啊,说是对待祖宗都有人信。
这种无私奉献的母爱,恕她不可苟同。
若是别人,她可以不搭理,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
若是安安这样,她也可以斥责安安糊涂。
偏偏面对的是长辈,一位看起来老态龙钟的老人。
姥姥曾经对她也很好,小时候也曾把她护在怀里,不曾对不起她。
哪怕有些小心思,也从来没有对她有坏的心思,千万个不赞同她的做法,也无法说出口,怕伤害到她。
更怕万一她说点什么伤了老人的心,加速她生命的流逝。
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,为了个女儿已经没有底线了。
她思绪乱飞,却一句重话不敢说,紧紧抿着唇,不开口。
安安却没那么多想法,她只知道一件事,姥姥几年前神采奕奕的,还能拽着她跑。
四年不见,就变成了这副样子。
她抓着周老太的胳膊,眼神孺慕,“姥姥,我们回京城吧。京城的医院大,而且很好。惊年哥的奶奶年龄比你大好多好多,她看起来还很有精神。对了,那里还有好多爷爷奶奶,都很年轻。咱回去吧,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。”
经常和方爱雪姐弟混在一起,方奶奶可怜两个娃没了爹妈,她性格不爱热闹,都会偶尔把人接过去玩玩,让大佬们眼熟两个孙辈。
安安身为好朋友,并且是阮娇的妹妹,偶然去过几次。
她不懂那个疗养院的规格,就知道肯定好,姥姥要是也能去疗养,说不准会变得年轻。
周老太苦笑了一声,似有若无地看了眼阮娇,“姥姥就在这边吧。你妈……我实在是放心不下。”
阮娇知道,这是在和她说话。
也许,还指望着她给一个接手周云兰的承诺。
换作之前,她不缺那点钱,给了也无所谓。
现在嘛,她直接假装听不懂,语气微冷,“有什么放不下的?四十大几的人了,都能照顾别人一家子了,本事大得很,哪里需要人操心。”
周老太脸色讪讪的,干巴巴的笑了笑,“我知道她有很多的不足,也拎不清。都是我没教好,我替她给你们姐妹道个歉。可是,可是……”
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,眼角一片泅湿,哽咽道,“我就两个孩子,云齐已经是飞在天上的大鹏了。他有出息,有本事,未来的一切不用说,都可以过得很好。”
“可兰兰呢?我也知道她越来糊涂了,被高家的人指使得团团转。高远自从生病,性格也很差。你知道么,前几天还动手打了你妈巴掌。我不敢想,要是我们谁都不管她,她会沦落到什么地步。”
阮娇做了几轮深呼吸,才勉强把即将脱口而出的“她活该”这几个字吐出去。
稍微平静了下,这才问道,“所以姥姥让我们过来,是想让我们做什么?”
周老太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,“想办法劝劝你妈,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“你劝了吗?你都劝不动,我们能有什么办法?”阮娇面无表情,毫不留情地戳穿她,“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高远也接走?”
周老太哽咽的声音大了几分,眼泪都擦不净,“没有,我就是让你想办法劝劝你妈,你一直是有办法的孩子。”
阮娇勾了勾嘴角,嘲讽道,“您真看得起我。”
周云兰这个人,谁碰她的感情,她能和谁拼命。
越是贬低她的爱情,她越犟,好像非要证明她的忠贞不渝,以及和全世界对抗的决心。
劝?
拿什么劝。
周云兰就是死了,把骨头里的物质提取出来还有二两恋爱的味道。
知女莫若母,姥姥也和她生活几年了,近距离观看了她的脑残行为,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吗?
她果然是对周云兰毫无底线,只要周云兰能够稍微顺心一点点,居然能够接受一个扇她女儿巴掌的女婿。
周云兰有病,姥姥也疯了。
可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,所有的难听话都如鲠在喉,只轻轻问道,“姥姥,你真的想为了我妈,让我把伤害过我的那家人接走吗?”
也许,她该做一个抉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