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姨叹了口气,握住她的手,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。你和你舅舅不是没给她钱,不是不愿意给她治病,你们能做的都做了,她做出这种选择是她的,和你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这话说得很委婉,阮娇也能听懂她的核心意思,那就是姥姥活该呗。
她之前也这么想,可是真看着人变成了这个样子,就难过得不行,闷闷地说道:“肖姨,我想接她回去好好养养。”
“想好了?”
肖姨沉默了下才问道,并且给她分析,“你姥姥这个样子了,都还想把钱都给你妈。你要是想接她回去,也得带着你妈一起,她对你后爸死心塌地的模样,你要管着高家吗?”
她是真的很不明白,天底下这么会有这样的人。
身为女儿,一点都不孝顺。
身为妈妈,算计着亲近的人,去养别人,不管女儿们的死活。
哪怕她见过很多事,听过很多八卦,也没有见过这种离谱的人。
这种性子,要是放在身边,不知道会产生多少麻烦。
就是为了安安健康成长,她也反对周云兰回去。
阮娇知道肖姨说的极有可能发生,可是真的才把姥姥放在这个地方,等她死了,自己才知道吗?
可是,让她管着高家的人,那绝对不可能!
她闭上眼睛,呢喃道,“我再想想吧。”
肖姨没再说话,她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。
不喜欢周老太,也厌烦周云兰,除了两人的所作所为之外,她还有隐秘的小心思。
安安是她的女儿了,不想让人和她抢安安。
周云兰要是回去了,她这个干妈还能被安安叫一声妈妈吗?还可以像现在一样依赖她吗?
安安同学,甚至是老师,都是把她当做安安的家长的,而不是萍水相逢的保姆。
但愿这样的日子,要一直过下去。
她并不敢暴露这种想法,一直小心翼翼的,就怕阮娇觉得她心思不纯,不让她和安安接触了。
因此,也不敢多劝。
第二天起来,吃过早餐,阮娇强行把周老太拖去医院,给她检查身体。
要是什么都不做,她心有不安。
没想到周云兰真的不要脸,居然带了高一起去医院做检查、拿药,让她一起缴费。
不然,就不让她走。
阮娇真的想一巴掌抽死她,压低声音质问道,“大庭广众之下,你能不能要脸?”
周云兰垂下头,诉苦道,“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,可是我没办法。我不像你舅舅,那么有本事,能赚很多钱。光进谈对象了,要花钱,黎黎高三了,也得花钱。我不能不管啊。”
她现在可是一家之主,高家兄妹俩对她的态度,比阮娇对她好多了。
这几年的磨合,已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,她应该肩负起这些责任。
也不想高远早死,那就只能厚脸皮了呗。
反正阮娇是她的女儿,听说也有自己的事业了,问她要钱,有什么羞耻的。
再说了,高远也算是她爸爸,出点钱怎么了。
有那么多钱,这点费用就是九牛一毛,顺手付了的事,怎么还能生气呢。
阮娇都气笑了,“你有病吧。”
她真的想把周云兰脑袋开瓢了,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。
不说高远只是她的后爸,一天都没养过她。
就冲高光进对她的做的事,但凡周云兰有一点心,都不该继续和高家搅和在一起,遑论对她索取,然后去照管高家了。
想到这个,阮娇眉头紧锁,周云兰变成这样,说不得是和高家的关系很大。
能够令她放弃脸面的,也只有爱情,那就是高远……
她真的很难想象,几年前那个看起来温和有正气的男人,会教唆周云兰做这些事。
可是,若不是有他的参与,周云兰变不成这样。
周云兰哪里管她想什么,只知道被她骂,十分恼火,“阮娇,你难道还要我低三下四地求你吗?我这些年也没问你要过钱,让你帮帮忙,就这么难?”
阮娇冷冷地盯着她,一言不发。
她是没要过钱,都是让姥姥出头的,甚至给姥姥治病的钱,她都拿走了大部分。
姥姥本该住院治疗,她觊觎住院费,把人接回家里,保姆也没有,照顾成了这个样子!
连衣服都没给姥姥洗。
反观高远,虽然不是穿得多好,洗得干干净净,看得出来,胡子也是精心刮过的。
高远都病了许久了,看起来状态比姥姥还强,都是周云兰精心照顾的结果。
对待至亲,只会索取和道德绑架,对外人无私奉献,真他妈太贱了。
周云兰见她脸色铁青,神色冰冷得冻人,有些害怕。
转念一想,家里人说得对,她可是阮娇的亲妈,要是敢打她,那是天理和法理都不容的。
不过,她还是稍微收敛了理所当然的语气,哀求道,“娇娇,妈妈没求过你什么。就你帮帮我吧,你高叔的病有所好转,也许可以治好的。我保证,只要他好了,我再也不会打扰你。”
“滚。”阮娇冷喝一声,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。
周云兰简直是在她的底线上不停蹦哒,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有强烈想打人巴掌的冲动!
哪怕是被阮明娴绑了,被她打的时候,都没有这么生气。
她头也不回地去找了高远,克制住暴怒的情绪,冷笑道,“以前我觉得你也算是个男人,如果你还要脸,就把周云兰叫回去。”
高远神色有些疑惑,温和地问道,“兰兰怎么了?”
“怎么了?”阮娇嗤笑两声,“你说怎么了?你们打算让我这个被你儿子欺负过的继女做冤大头养着你家吗?”
她和周云兰的矛盾,从来不想牵连别人。
可是,这么多年了,高远难道真的不知道周云兰的钱是哪里来的吗?
没看到过姥姥受苦吗?
周云兰是个有情饮水饱的主,她现在这么在乎钱,不是她的爱情需要钱维持,就是有人不停地给她灌输。
这些人,非高家人莫属。
真是人心易变。
几年前的高远,算是个圆滑又有底线的生意人,缠绵病榻几年,脸皮都不要了。
居然好意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,演技多烂,他是没镜子可以照吗?
高远皱眉苦笑,“娇娇,是我拖累你妈了。唉,是我的问题,不但没能让她快乐,反而让她众叛亲离。要是我死了,你能够好好对她吗?”
他知道家里都靠周云兰,刚开始如坐针毡,一直在反对,不想文静又娇气的她,变成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。
靠一个女人活着,这让他觉得,还不如死了!
也试图自杀过,希望他死了,兰兰能离开高家,回到京城,能够好好的过完下半生,哪怕再找个伴也行。
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,他才知道,死亡是很可怕的事,他也才四十多岁,也想多活一活,不想死了。
至于什么傲气尊严,那有什么要紧的。
如果能够陪着心爱的女人活着,他愿意放下那些东西。
从刚开始的无所适从,到逐渐适应,他只用了一年。
刚开始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,他想方设法自理,现在能做简单的事儿了,他都不做。
他享受周云兰的付出,那无微不至的关怀,忙忙碌碌只为了他的模样。
甚至,在她面对亲妈生病,都坚定选择他的时候,心理上产生了极大的满足。
他只是提了一下,把周老太接回家休养,医院也没什么好,周云兰就照做了。
就是残废了,也一样有人倾心相待,这个世界多美好,干嘛要去死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