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，看到杜丽华坐窗边看外语书，面容安静沉着，她既是怜爱又是自豪。
夫家是条件不错，可惜丈夫不得家里人喜爱，早些年基本上断绝了往来。
丈夫又去世得早，她自己养女儿。
好在女儿很争气，懂事贴心知进退，人也努力，活到26岁，也没让她操心过什么。
本以为她找到了好的对象，能够平顺地过一辈子，现在看来，可能也没那么稳当。
她不是喜欢把一切掌控在手里的家长，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，杜丽华是讲理的，也听劝，觉得有道理的都会听。
因此，母女两基本不会有什么矛盾。
杜丽华抬起头，看到她维持着进门的姿势没动，立刻放下书，“妈，你怎么了？”
周淑静定了定神，斟酌着问道，“丽华，之前你答应过我，不参与白英和娇娇的事。你好像食言了。”
杜丽华闻言，侧了侧头，有些疑惑地问道，“妈，我没有啊，没参与过。”
刚见阮娇的时候，她对阮娇很有好感的，甚至对比起来，觉得阮娇比白英好。
不过嘛，白英是她的小姑子，和她一向关系不错，只几天的时间，就忽略了白英不好的地方，亲热起来。
本来对阮娇还不错的印象，在周云兰不断说阮娇坏话灌输下，也减弱了。
这导致白英含沙射影说阮娇不是的时候，她的心都是偏向白英的，甚至颇有微辞，和周淑静吐槽抱怨过。
但是，她的抱怨，只会对周淑静说，连在白英面前都没有附和，怎么就参与了。
周淑静爱怜地摸摸她的头，直言不讳，“我刚刚听说，去年白英住院，你撺掇了周云兰去学校闹？”
“谁说的？”杜丽华眉头微皱，否认道，“我没……”
她顿住了，似乎想起什么来，“可能是表姐听到我们吵架，心里不自在，才会去找娇娇的吧？妈，我答应过你，不参与的，我真没让表姐去。”
虽然阮娇她们是半路认回来的亲戚，白英是多年熟悉的小姑子，她也没理由去的得罪谁呀。
和白哲的这段感情，一定是他高攀的，她凭什么会因为白英去指责侄女？
周淑静闻言，放心了些，随口问道，“那你们吵什么？”
杜丽华想了想，回忆道，“白英那会儿不是推断了，说是阮娇弄的。白哲听到了，觉得我不帮白英呗。”
“哎呀，反正就是那个意思。他觉得他妹妹被欺负了，但是娇娇是个小姑娘，他身为男人，也不能插手。让我去和娇娇说说。”
说什么呢，去了大概是就是要指责的。
她不想因为别人家的闺女，去指责自家的侄女，很自然地说是小姑娘的事，自己解决好了。
而且，谁能证明是阮娇弄断白英的腿的，学校方面都没传出这样的消息。
然后白哲生气了，说她不把他当回事，他的妹妹也不护着，只帮远房侄女说话。
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，而且是大发雷霆那一种。
当时她都懵了，也不知道怎么的，就和他吵起来了，大概是周云兰听到了，怕她难做，索性就去找阮娇了。
现在她觉得，表姐其实做得挺好的。
白哲说得也没错，论远近亲疏，她和白英才是一家人，没必要护着阮娇。
要不是答应了周淑静，不管两个小姑娘的事，这次白英休学，她是一定要去问问看的。
休学，多影响事儿啊？
阮娇有出息，找了个好人家，那也不能欺负人。
她抱怨了一通，不满地说道，“妈，是不是阮娇嚼舌根啊？这事白家都没去问她，她倒好，恶人先告状。您别总是想往上爬，看到她现在风光，就听她的话吧？我觉得…”
她话都没说完，看到周淑静盯着她，突然有些不自在，“妈，你怎么了？”
周淑静按下心里的火气，尽量平静地问道，“丽华，你把刚刚的话，从头到尾想一遍，你需要向我道歉吗？”
她冷静严肃，杜丽华也冷静下来，把刚刚说的话回味一遍，脸色涨红。
刚刚那话，好像是在贬低妈妈，说她利益至上。
她从来不是叛逆的孩子，有些懊恼，“妈，对不起。”
“嗯。”周淑静在桌前坐下，把她的笔和本子抽出来，“丽华，能不能把你每次听到有人说我利益至上的话写出来？人物，场景。”
杜丽华咬咬唇，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，也不敢反驳。
而且，也没什么可反驳的。
她在纸上写下了杜奶奶的名字，可是想了半天，也不知道是什么场景下说的。
半天之后，只能划去。
“妈，对不起。好像没人说，是我自己想出来的。也许是您前段时间让我和阮娇多来往，所以……”
周淑静也没逼迫她，只是点点头，“那，我让你和娇娇多来往这事，你和谁说过？对方是怎么回你的？”
杜丽华笑着说道，“还能有谁啊，白哲呗。我和他说了之后……”
她语气微顿，垂着头不说话了。
是白哲说的，他开玩笑一般说，阿姨真的好现实，我辈楷模，利用手中的一切资源，难怪混得那么好。
这些话，好像从他嘴里听了不止一遍。
白哲一向很尊重妈妈，她最初喜欢的，也是这份尊重。
父亲家兄弟多，父亲不受父母喜欢，妈妈嫁进来，也不受欢迎，没有尊重。
甚至还以长辈的名义，用改革前折磨儿媳妇的办法折磨妈妈，后来不来往了。
爸爸去世的时候，还告诉她，以后嫁的人，必须要很尊重妈妈，也尊重她，才可以嫁。
她一直谨记，也对尊重女生的人很有好感，白哲这点做得真的很不错。
几年前见了家长，他也尊重他的妈妈，也尊重周淑静，从不说长辈的坏话，哪怕有时候他的自尊心受挫，对她发阴阳怪气，她也能接受。
甚至觉得还挺好的，至少没真的发脾气。
现在想想，哪里是没发脾气，明明指桑骂槐。
说什么她被妈妈宠坏了，不愧是高薪家庭养出来的，不懂世俗，也顺嘴说起周淑静的努力。
说了什么，她都记不清了。
只知道，后来她的钱分给白哲一半，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。
还央求妈妈找关系，搭钱财，送两人一起出国，看起来是她的主意，可是不是白哲要求的吗？
他说，只有这样，两人的感情才能稳定，他也才能有足以匹配她的能力，她以后才不会被人笑话。
反正，都是为了她。
她思来想去，脸色微微发白，这些事，不敢和周淑静说。
都是不确定的事，而且可能是自己的思想有问题，人家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呢。
要是和妈妈说了，她眼里揉不得沙子，肯定会逼迫她分手的，都好多年了，想到要分手，就心痛难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