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很紧张,随便吃了一口菜,才发现菜太咸了。
然而,只有老爷子皱了皱眉,其他人都没表情,也没人骂她。
这一刻,她突然觉得,阮婆子死了,绝对是天下的好事,希望不会被发现。
阮老爷子这时候想起了阮婆子,饭菜做得这么难吃,他还不方便念叨责骂。
阮婆子就不一样,听她骂半天,也算是出气了。
他又吃了两口,忍不住问赵桂芳,“你妈呢?她不吃饭?”
赵桂芳做过很多次设想,临头被问起,还是很紧张。
她脸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落,声音微颤,“我不知道,她今天来找我,我和她顶了几句嘴,她就走了,也是知道去了哪里。”
这古怪的模样,要是平时谁都能发现,可今天的事太多了,谁都没看她。
包括阮老爷子也只是随口一问,也没正眼看她。
听了这话还有些恼火,他觉得阮婆子这是不听话,不想讨好周云兰,故意闹别扭。
他看了眼坐在一旁,不说话、没表情,也不吃饭的周云兰,露出一抹温和的笑,“老四媳妇,今天是你妈的错,她就是失手而已,你是有文化的人,别和她一般见识,我回头多说说她。”
周云兰撇开头,一言不发。
什么叫做失手?
打了一巴掌还不够,分明就是存心的。
阮老爷子有些火大,他都低头了,还想怎么样?
忍不住把筷子往桌上一扔,厉声道,“那你要干啥?真想离婚不成,婚姻不是儿戏!我老阮家没有离婚的门风,这是丢人现眼。”
周云兰眼泪涌了出来,忍不住反驳道,“她前几天就打了我,我已经忍了,今天是怎么对我的?我家可从来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,你们家门太高,我高攀不起。”
阮老爷子表情缓和下来,长吁短叹,“你怎么不和我说呢。没事,你别哭了,晚点我和她说说。你妈没什么文化,泼妇习惯了,也不是针对你,别多想。”
周云兰迟疑了下,点点头,“好吧。”
她也不是真的想离婚,本来只是打算回去后,把再老家受的委屈说给孩子爸听,以后不往来或者少往来。
既然老公公都给台阶下了,不能咬死了,不然不好收场。
阮娇叹了口气,她就知道,亲妈割断和老阮家的关系,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。
况且,又是这么个年代。
不过能发发火提离婚,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,慢慢来。
今天的这菜实在难以下咽,阮老爷子干脆不吃了,回屋之前敲打了一句,“粮食不是大风吹来的,不管是谁做饭,都用点心。我们都是地里刨食的,现在家里条件是好了很多,不过要忆苦思甜。下次做得跟猪食一样,就别吃饭了。”
这话,俨然是个明理的大家长。
大家都点点头,无心说话,也不想吃饭,干脆都散了。
要是冬天,忍一忍,这饭菜就吃下去了。
可这是夏天,本来就没有食欲,吃不了。
阮娇想了想,叫住和阮明娴挽手往屋里走的周云兰,“周老师,我打算下碗面条,你要吃吗?”
周云兰楞了下,脱口而出道,“你还会做饭呢?别浪费粮食。”
被否定了,阮娇也没生气,心平气和的说道,“你应该学会去了解别人,而不是戴着有色眼镜和固有的观念。”
周云兰不爱听这话,面无表情的说道,“不是要
她说完,怕阮娇问凭什么,立即补充道,“你大姐今天受到了惊吓,在大事面前,我希望你们可以摒弃女孩之间的小矛盾,互相体谅。”
阮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自己脖子还青着呢,不不见她有一句关心。
对待阮明娴,倒是足够用心。
她吵累了,随意的点头,“嗯,我去了。”
不就是多一碗面,又不是手擀的,多放一碗水的事儿。
周云兰有些怔然,这就去做事了?
都做好了吵一架的准备,没想到娇娇这这么听话,令她觉得惊喜。
她神色柔和下来,对阮明娴说道,“你看,娇娇只是不懂事,真遇到事,还是很心疼你的。你不用担心去了城里,她会欺负你了吧。”
阮明娴尴尬的笑了下,上了一上午的眼药,还不如阮娇去煮碗面条,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。
不管付出多少努力,她的亲女儿只要动动手指,再她心里就跟仙儿似的,哪哪都好。
她又皱眉摇头,不对,不是这样的。
以前四婶分明不是这样的人,一点点小事就能对阮娇改观。
以前阮娇次次都退步,听话得好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,但是四婶心情一点不顺,就会厌恶阮娇,和自己说她的缺点。
可是这几天阮娇掐尖要强的,她反而不说了,自己一开口,有说阮娇坏话的苗头,她就开始打断。
四婶是不是贱得慌啊?非得打她两巴掌,再给一颗糖,才会觉得糖甜吗?
阮明娴牙都要磨碎了,可不能学阮娇,她是亲生的孩子,不管做错什么事,永远都是四婶的孩子,该有的物质条件不会少。
而自己不一样,稍微被她厌恶,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。
心里难免憋得慌,觉得不公平。
可是,好不容易四婶答应,这事会帮她解决,讨好就讨好吧。
这些念头,在她脑子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,面上笑呵呵的,“我就知道娇娇事重情重义的,虽然学习差了些,不过学习也不是评判一个人好坏的标准嘛。以后我和娇娇会互相帮助的。”
周云兰欣慰的点点头,“患难见真情,这是很难得的事,一家人,要好好的。”
阮明娴乖巧的低下头,嘴角勾出嘲讽的笑,谁和阮娇一家人?
就是阮家这些人,也没一个能和她一家人的,个个自私自利,今天的事就能看得出来。
和薛家打架,除了妈妈,其他人都怕被刮伤,离得远远的。
她心里发了狠,一定要出人头地,把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。
让阮家人后悔痛苦,当初对她不好。
想到这些,她露出了笑容,嘴角还没扩大,就见阮老爷子连滚带爬地从屋里出来。
耳边炸开他暴怒的吼声,“都给我滚出来!”
一贯高高在上的脸上都是惊惧,捏着拐棍的手有些颤抖。
他进屋就看到了挂在房梁上的阮婆子,她本来就瘦,只有一把骨头,随着开门的风晃动,像是半风干的尸体。
诡异,又渗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