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你不许哭不然别人以为我欺负你

他生得端正,不过眉骨上方有一道疤,显得很凶,说话语气也很凶。

阮娇却不害怕,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,索性从包里掏出一支笔,“听说你成绩很好,我能跟你学习吗?”

这是阮明娴考上大学举报升学宴的时候听说的,有人叹惜,要不是薛惊年腿断了,肯定也能考上大学。

毕竟小学的时候,就是村里老师都教不了的学生了。

而他当时就是笑笑,然后跟着打工潮南下,后来回来的时候,她已经被迫嫁到了沈家,他就杀了沈怀信。

沉默的送她去了南方,帮她找了厂里的工作。

阮娇对他所有的印象,只有这些。

至今不明白,没有交集的两个人,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。

薛惊年没接,把麦子杆放在墙边,边解绳子边说,“城里的老师好,我学的东西不多,教不了你。”

“你就教我嘛!”阮娇凑到她身边,声音温软的撒娇。

薛惊年吓得跳开两步,不敢看她,只看着天边的晚霞,拒绝道,“真的教不了。”

“教我吧,教我吧。”

“真的不行。”

“我求求你了。”阮娇嘴里说着祈求的话,猝不及防地把笔塞到他手里,“这是拜师礼,你是我的小老师了!”

薛惊年捏着笔,离她三尺远,又远远的递还给她,“我教不了的。况且,你送过笔给我。”

阮娇怔了怔,什么时候给过?

她拼命回想,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,好像是有一次回来,有个小孩蹲在地上用沙土写字。

妈妈就说教她,别人没有条件还学习,她有条件不努力。

她就把送了那小孩子一只铅笔。

所以,他就为了一只笔,替她杀了沈怀信那个畜牲?

阮娇眼里蓄满泪水,他为了一只笔,性命都丢了。

薛惊年见她哭了,有些手足无措,凶巴巴的喊道,“你不许哭,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。”

阮娇哭得更凶了,眼泪噼里啪啦的掉。

她早就想哭了,但是妈妈那样,她哭不出来。

薛惊年着急得原地转了个圈,在口袋里掏啊掏,掏出一把被压扁的野树莓。

他把稀烂的挑出去,留了几颗好的,手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,才把树莓放在手心,递到她面前。

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,“别哭了,啊。”

他语气生硬笨拙,惹得阮娇破涕为笑,从他手里拿了一颗树莓,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,“薛惊年,你教我功课吗?”

“不是,我……”薛惊年刚想拒绝,见她扁嘴又要哭,只能把话收了回去,“只能教你五年级以下的。”

他说的是谦虚话。

他父母死得早,是跟着爷爷奶奶的。

九岁才能上学,在此之前都是偷偷去村里学校外看的,老师是看他好学,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允许他听课。

老师只有小学毕业,他三年级就学完全部的了,给他找了初中的旧课本,他也自学完了。

只是没钱上中学。

阮娇无所谓教成什么样,她只是想报答薛惊年,只要他的腿不断,大概率就有光明的前途。

可是陌生人过来跟你说,喂,你要断腿了,以后上山砍柴小心点,估计以为遇到神经病。

她只想套套近乎而已。

当即应下来,翻着书包说,“那我们现在开始吧?我作业本都带了的。”

“天黑了。”薛惊年摇摇头,“你先回去,不然大人该担心了。明天吧,我上午干完活,在晒谷场等你。”

阮娇知道这个地方,就在村子中间,还有棵大槐树。

她想了想问道,“你明天上午干啥去?砍柴吗?”

薛惊年点点头,“趁还没秋收,存点柴禾,冬天用。”

阮娇心里一紧,也许他断腿,就在这段时间了。

她想了想,那暑假都跟着他,给他灌输危险的意识。

“我也去!”她觉得这话挺怪异,笑嘻嘻的补充道,“你以后就是我的小老师了,我帮你干活。”

薛惊年打量她一眼,生得白嫩嫩胖乎乎的,手指一看都没干过活儿,这天都热起来,往山里钻一天,那不得晒黑了?

回头那个城里的阮家四婶,不得找他算账么。

“不行,这活儿你不会做。”薛惊年严词拒绝,又觉得这话看不起人,飞快的补充道,“山里很晒,会把你晒得像我一样黑。你别去了。”

阮娇撇撇嘴,他也不算黑啊,就是有点营养不良的黄,还有太阳晒出来的红。

“我真的会做,你让我跟你去吧。”

“不行,不然不教你了。”

阮娇小嘴一扁,指着脸委委屈屈的说,“我在家里挨打,也没人帮我。你就让我跟你去吧,我不添乱,也能顺便问你功课。”

见薛惊年脸上写着没得商量,索性伸手抓他的胳膊撒娇,“你就带我去嘛,好不好?”

薛惊年像是被烫了,飞快地甩开她的手,恶声恶气的说道,“行行行,我明天早上会去找你。”

他撂下这句话,就闷着头进了院子,还把门关上了。

阮娇笑了笑,她前世就发现了,薛惊年看不得别人哭和撒娇,她现在可是小学生,哭和撒娇都有权利。

目的达成,阮娇心情好了不少,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回走。

刚到阮家院外,突然想起来,薛惊年忽悠她呢。

他不可能来阮家找她的。

忍不住磨牙,看她明早不去堵他。

她可不是真的只来过乡下,然后每天呆在屋里的小丫头了,对村里熟得很!

砍柴嘛,无非就那几座山丘,那一条出村的路而已。

回到阮家,院里已经摆了桌子,上面有一盆凉菜,一盆炖肉,还有一盆米汤。

主食是刚烙出来的大饼,还冒着热乎气。

这在村里,伙食已经抵得上别人过年了。

阮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,看了她一眼,“吃饭吧。”

“一个丫头片子,非得等,有多大的脸。”阮婆子拉长了脸,指挥周云兰,“老四媳妇,给大家盛上米汤,你不会做饭,还不会下地,烧火还嫌热,只能做做这些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