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于海要打电话咨询从事装修行业的朋友，陈茂脸色微变，但也没办法阻止，只能敛起笑容眼睁睁看着。
于海电话拨出去，没过多久便接通。
他瞥了陈茂一眼，点开免提，将手机放在桌子上，大声询问：“喂？周童，忙吗现在？有没有空，问你几个问题。”
陈茂脸色更难看了。
打电话就打电话，还故意开免提让他也听见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。
电话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，听起来不超过三十岁，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。
“于少，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？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，这还是第一次。”
于海没心情跟他废话，不客气地道：“行了，废话少说，这次找你是有事咨询。”
“于少有事，我肯定帮忙。于少想问什么？”
于海道：“你是做装修材料的对吧？我问你，华美牌的柔光瓷砖，最近涨价了没有？”
电话里的声音疑惑地重复道：“华美？没听说他们的产品最近有涨价的消息啊，你说的是哪一款，我让人查查。”
于海仔细看了一眼面前A4纸上标注的瓷砖型号，报给电话里的人。
“行，于少你稍等几分钟。”
于海道：“别急，还有另外几样，你也一起帮我查查吧。我说，你记一下，尚云的豪华双层水晶吊灯、魔豆分子吊灯，荧泰的阻燃电线，惠嘉通的定制门窗……”
电话里的声音手忙脚乱：“稍等稍等，于少你念慢点。”
对面，陈茂黑着脸坐在沙发上，看着于海一样一样念出A4纸上的内容，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。
于海念完纸上的内容，电话里那个叫周童的人又复述了一遍，最后疑惑地问道：
“于少，你这是打算装修房子吗？这些材料我这儿大部分都有，你想要的话从我这订，我给你打七折。”
于海哼了一声，道：“不是我，是我一个朋友装修新房，和一家装修公司签了全包合同。现在人家说材料涨价，要我朋友加三十万预算，我找你问问，这些材料是不是真的涨了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周童就斩钉截铁地否定道：“不可能，要说有一样两样材料涨价还情有可原，这么多材料怎么可能同时涨价？我都不用让人查，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，于少，你朋友肯定让人坑了，这是明摆着把你朋友当肥羊宰呢！”
于海抬头看向陈茂，脸上露出冷笑，向后依靠在沙发靠背上，讥讽道：“陈经理，听到了吧？你打算怎么解释？”
陈茂黑着脸没有说话。
电话里，周童明显怔了一下。
“于少，你……你该不会把电话开免提了吧？”
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坑钱，尽管隔着手机屏幕，周童也不免感到一阵尴尬。
于海没理会他，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茂。
这趟江哥让他跟着过来助阵，他必须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，让陈茂和背后的装修公司吃不了兜着走，才能显出他于少爷的本事。
一旁，李诗雨也面色不善地瞪着陈茂。
都说无商不奸，这话果然没错。
当初刚接触的时候，还没签合同，陈茂表现得那叫一个热情真诚，说话处处站在客户的角度考虑，就差没掏心掏肺了。
现在签了合同，工期进行到一半，就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，居然想用材料涨价这种蹩脚的理由骗她增加预算。
太可恶了！
面对两人的逼视，陈茂深吸一口气，脸色舒缓了些许，先前那副虚情假意的笑容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、无所谓的态度。
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，翘起嘴角，淡然道：“解释？解释什么？这位朋友，你打电话的这个人，是在哪里做生意的？”
于海皱了下眉头，“福城，怎么了？”
陈茂“哈”地笑出了声，摇摇头。
“他在福城做装修材料生意，可这里是魔都，跟福城隔了十万八千里。福城什么地方？能跟魔都比吗？地域性差价这个词有没有听过？你拿福城的价格和我们比，这就好像古代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，荒谬，我有什么好解释的？”
于海本能地觉得他这个理由是在扯淡，可张了张嘴，一时却找不到有力的反驳理由。
他毕竟不是做这一行生意的，还真不了解陈茂口中的“地域性差价”究竟有没有这一回事。
电话里的周童也听到了陈茂的话语，听到于海没有反驳回去，忍不住开口给于海解围：“咳咳，我说这位朋友，你这话也太扯了，地区差价归地区差价，跟临时涨价有什么关系？大家都是同行，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，你们差不多得了啊，吃相别太难看。”
陈茂额头青筋蹦了蹦，忽然伸出手，在于海反应过来之前，按下挂断键，结束了通话。
“你干什么？！”
于海怒目相视。
陈茂举起双手示意他不要激动，随后道：“你朋友一个外地商，不懂魔都这边的行情，两位不要被他误导，这个电话还是挂掉比较好。”
于海咬牙瞪着他看了片刻，忽然道：“行，外地商不了解行情是吧？那我就找一个魔都本地的，要是问完答案还是没涨价，今天你不给个说法，这件事没完！”
陈茂脸色再次一黑。
还找人问？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朋友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沉声道：“没这个必要了吧，你就算找一万个人问也没用，别人那里有没有涨价，跟我们没关系，我们的材料供应商涨了，这就是事实。两位要么增加预算，要么就换别的牌子的材料用，只有这两种选择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于海怒火中烧，这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，直接变相承认了单方面无理由涨价的事实。
他正要怒斥，一旁，李诗雨忽然冷静开口道：“那不用你们提供材料了，我自己购买材料，你们只负责施工，这样总行了吧？”
然而，陈茂再次摇头，嘴角上扬，露出图穷匕见的奸诈笑容。
“抱歉，李小姐，你这样做是违背合同的。咱们签的是全包合同，装修的材料、施工全部由我们提供，你如果想违约，我先提醒一句，违约金的数目可不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