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七个人转完账,江夏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。
“回去好好睡一觉,休息一下,今天晚上九点,还是这里,你们想再赚五千的话就过来,我等着。”
听到这句话,正因为一晚上挣了五千多块兴高采烈、振奋精神的七人,再次睁大了眼睛。
“还来?!”
“老板你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吧?”
“再来一晚上我可撑不住了。”
江夏呵呵一笑,也不在意,只是道:“你们想来就来,不来的话我找别人,不强求。”
七人面面相觑,话最多的那个年轻人犹豫再三,还是忍不住好奇心,小心翼翼地问道:
“老板,我能问一下吗,您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?这一晚上扔出去十来万,跟闹着玩儿似的,叫人心里怪不踏实。”
江夏故作夸张地露出惊讶表情,反问道:“不是吧,我的目的这么明显,你们还猜不出来?”
另一个矮个子男生试探道:“老板该不会就是为了找赵老头的麻烦吧?”
啪!
江夏打了个响指,指了指他,“猜对了,可惜没奖。”
七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觉得这个答案既在情理之外,又在意料之中。
找赵老头的麻烦他们是看出来了,可……这是找人麻烦的方式么?
这不是白白给那赵老头口袋里送钱吗?
先前那个年轻人皱眉道:“赵老头晚上值班收开门费,在小区里早就搞得天怒人怨,不少人跟他为这件事发生过矛盾,他也没改过。老板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理由,才看他不顺眼,要跟他作对吧?”
江夏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。
年轻人接着道:“可是,你现在这种做法,跟对付赵老头到底有什么关系?难道给他塞得钱多,就能上法院起诉他,就能把他抓起来?”
江夏耸了耸肩,“或许呢。”
他的做法和目的不难猜出来,但即便猜出来了,眼前的七人也不能理解。
这样做真的有用?
万一没用,十万块钱可就打水漂了,什么也捞不到。
而且,谁会为了十块钱的开门费闹到这个地步啊,这也太离谱了。
有钱人就这么任性?拿钱当玩具?
见他们一个个露出思索的神情,江夏轻轻一笑,拍拍手道:“行了,钱是我花的,你们就别想太多了,赶紧回去休息吧。有意向的话,今天晚上回来这里继续,如果你们有朋友也想挣这个钱,可以叫上他们一起。”
七人更加吃惊,听这意思,这位年少多金的大傻……哦不大老板,非但没有到此为止的想法,还要掏更多的钱继续这种行为?
简直是……壕无人性!
不管他们如何作想,江夏是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,一晚上没合眼,他现在也又累又困,急需回酒店睡觉。
“老田,晚上见,你也回去休息吧,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。”
冲田小强挥了挥手,江夏转身离开。
身后传来那七个人刻意压低的议论声:
“你们晚上还来吗?”
“还来?再来我得熬死在这儿!明天白天我还得上班呢。”
“可是……一晚上五千块哎!都快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,我反正还想再来。”
“……也是,要不我明天公司那边请假算了,上一天逼班才挣三百块,哪比得上这个。”
江夏笑了笑,加快脚步走远。
……
……
离红鹭小区五百米,另外一座小区。
赵老头就住在这里。
准确地说,赵老头的儿子一家就住在这里,他跟着儿子儿媳还有孙子一起生活。
赵老头回到家的时候,刚上三年级的小孙子已经起床了,正在吃饭。
“哎哟,我的宝贝孙子,起这么早呀?”
赵老头一看到孙子,就像看到了黄金,脸上堆满笑容,挤出一道道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皱纹,一张老脸活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。
他抱住孙子,“吧唧”一声用力亲了一口,直起腰来,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表情,伸手使劲捶了捶老腰。
昨天晚上在外面站了一宿,现在一动,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,痛得直冒冷汗。
他的儿子赵海这时正好从房间走出来,见赵老头一脸痛苦的模样,诧异道:“咋了爸?一大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。”
赵老头上夜班时干什么,他这个当儿子的很清楚,除了偶尔起来给人开门,别的时候就是躺在床上睡觉,轻松得很。
听到赵海的问话,赵老头脸上的痛苦之色稍稍减缓,换成得意的笑容。
“小海,我跟你说,你爹昨天晚上可是挣了一笔大钱!”
赵海从桌上拿起一块吐司,咬在嘴里,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,含糊不清地问道:“什么大钱?你能挣什么大钱,不就那十块八块的。”
“错!”
赵老头神秘地眨眨眼睛,凑近他跟前,压低声音道:“我跟你说,我昨天晚上遇到一群神经病,挣了七万多!”
“噗!”
赵海正在喝水,听到这句话,差点没呛着。
他放下纸杯,拿起纸巾擦了下嘴角,斜瞥着父亲,脸上写满了不相信。
“多少?七万?爸你睡迷糊了吧,把梦当成现实了?”
见他不信,赵老头急了,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己的威信余额。
“嘿你个小兔崽子,你爹什么时候骗过你?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,这是什么!”
赵海随意地瞥了一眼,收回视线。
蓦地,下一秒,他猛然扭过头,睁大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,惊得合不拢嘴巴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你哪来这么多钱?!”
“这下信了吧。”
赵老头得意地放下手机,走到桌边,拉开一张凳子坐下,摇头晃脑道:“我不是都说了,遇到一群神经病,跟我耗了八个多小时,一直让我开门、关门、开门、关门,每开一次门十块钱,就这么慢慢攒起来的。”
“啊??”
赵海更加吃惊,愣了半晌,才反应过来赵老头话里的意思。
“你是说,有一群人让你反反复复开了一晚上的门,一点一点的,给你白送了七万块钱?”
赵老头点头道:“是。”
赵海脸上表情咯噔一下,目光转动,沉吟片刻,皱起眉头道:“爸,这是有人故意找你的麻烦来了呀。”
赵老头“嗤”地笑了一声,满不在乎道:“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,你爹比你多活了几十年,能看不出来?找我麻烦怎么了,我怕吗?钱进了我的口袋,那就是我的,谁也别想拿走!我要让他知道知道,什么叫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——”
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,赵老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。
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嘛?!
不行不行,一晚上不睡觉,脑子都糊涂了。
赵老头没当回事儿,他的儿子却不这么认为。
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给人送七万多块钱?对方背地里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,这七万块钱就是诱饵。
赵海深吸一口气,认真道:“爸,这钱咱不能拿,拿了恐怕不安生,钱谁给你的,你赶紧再给还回去吧。”
赵老头一听这话,不乐意了。
他瞪起眼睛,怒视儿子赵海,语气坚决道:“不行!钱是我的!让我还回去?没门儿!”
赵海急得直跺脚,不死心地继续劝道:“哎呀,爸!这钱是烫手山芋啊,你拿了恐怕要犯法的,你这一把年纪了,万一被派出所抓起来怎么办?”
赵老头冷哼一声,对儿子的劝告完全听不进去。
“犯法?犯什么法?我一没偷二没抢,这钱是别人主动转给我的,我犯哪门子法律了?我看谁敢抓我!”
他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,鄙夷道:“亏你这么大个人了,遇到这么点事儿,吓成这样。”
“我告诉你!这钱,是我辛辛苦苦开门挣来的!清清白白!谁都挑不出毛病!”
“要是派出所有权力抓我,早把我抓进去了,我收了这么多年开门费,出什么事了?你就是自己吓自己!”
赵海:“这次不一样,你之前那是小打小闹,没人管你,这次你收了人家七万多,万一人家报警,警察能不重视吗?”
赵老头拉开凳子,懒得再和这个蠢儿子继续争执下去,走向自己的房间。
“你少跟我啰嗦,我这个当爹的做什么,还轮不到你来管教。我一晚上挣七万块,你一年给人家当牛做马都攒不下这么多!没用的东西,你爹挣钱了,你不跟你爹学学本事,还叽叽歪歪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