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，夜色渐深，赵老头慢悠悠地从门卫室晃出来，关上铁门，往外瞥了一眼。
小区对面的人行道上，站着七八道人影，天色太黑看不清楚面孔，正远远地朝这边望来。
赵老头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，没有多想，打着哈欠转身向门卫室走去。
外面站着谁，他不管，他只管谁想从这扇门进来。
进来，就得掏钱，这是他的规矩。
马路对面，江夏盯着赵老头的背影走进门卫室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，九点半。
“这老家伙，才九点半就把门关上了，这个点有些加班狗还没挤上地铁呢，他倒是会挣钱。”
江夏冷笑着嘀咕道。
在他身后，除了田小强，还站着七个住在附近的陌生人。
这些人都是他白天从附近拉来的。
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，小声问道：“老板，咱们等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啊？”
江夏转身，目光从这几个人脸上扫过，举起右手，指向对面的小区铁门。
“看到那扇门了吗？”
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纷纷点头。
“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，过去让那个门卫给你们开门，进去之后等门关上，再出来，再等门关上，再进去。进去，出来，进去，出来，重复这两件事就够了，听懂了么？”
这个古怪的要求让几人头顶不禁冒出大大的问号，彼此面面相觑。
一个年龄较大的男人沉声道：“这样做有什么意思？而且这个时间让那老头给开门，可是要交钱的。”
啪！
江夏猛地一拍巴掌，指着他冷笑道：“要的就是这个。现在你们都把手机拿出来，我一人转你们一万块钱，你们交的开门费就从这笔钱里扣，我会让我朋友在旁边统计你们交了多少次。”
先前讲话的那个年轻人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，“真的假的？老板，有钱也不带这么烧的吧？这不是白白给那个赵老头送钱吗？”
其他人也脸色古怪，觉得江夏肯定是脑子坏掉了，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。
江夏没功夫和他们解释太多，现在天已经黑了，一分一秒都是时间，得充分利用起来。
“行了，少废话，都把威信收款码亮出来。你们照我说的做，一直做到天亮，事情结束一个人五千，我说到做到。”
年轻人掏出手机，犹豫了一下，试探道：“老板，你到时候可别赖账……”
江夏瞪了他一眼，“我连几万块钱都舍得花，还会坑你那五千？我就站在旁边，跑不了！”
说完，他动作麻利地挨个扫码，一人转了一万。
收到转账提醒，几人又惊又喜，虽然很怀疑江夏这样做的动机，但钱都到账了，只要不让他们干犯法的事，谁还会去追究为什么？
转完钱，江夏侧身让开一步，挥动手臂催促道：“动起来动起来！按我说的做，记住，门一开，你们都要进去，出来也要一起出来，这样我才好统计你们进出门的次数。”
“哦对了，还有，别拿了钱不办事，进门就跑哈。你们要是跑了，事后被我报警抓起来，留下案底，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江夏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，这几个人里有五个是住在小区里的，他要是不提醒这一句，说不定真有人揣了小心思，一进门就溜之大吉。
“老板你放心吧，只要你真给五千，我们绝对不跑！”
“就是就是。”
几人忙不迭地应声。
江夏点点头，“那就行，去吧，记住动作快一点，别磨蹭。”
七个人一边答应着，一边向小区门口走去。
田小强望着他们的背影，看了看江夏，眼神中充满怀疑。
“这样做有用吗？万一钱花出去了没用怎么办？”
江夏笃定道：“肯定有用。放心，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。”
田小强咬咬牙，低声道：“算了，反正你是老板，你掏钱，亏了也是你的。这个赵老头，要是这次能治住他，我就在这门口熬一晚上也值了！”
说完，他掏出手机，跟在那七个人身后走去。
一行人来到小区门口，其中一人伸手用力拍了拍铁门，大声喊道：“来人！开门！”
喊了几声，漆黑的门卫室亮起灯光。
赵老头推开门走出来，看到门外站着七个人，眼皮一抬，语气平淡道：“一人十块。”
先前喊门的那个人伸出手，使劲招了招，“收款码拿来，快点！”
一副很急的样子。
赵老头哼了一声，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收款码递过去，不忘怼上一句：“着什么急，这么急干嘛这么晚才回来？”
收款码隔着铁门递到面前，七人纷纷掏出手机扫码，赵老头口袋里响起一连串“威信收款成功十元”的声音。
七十块钱到账，赵老头那张阴沉的脸多了几分喜色，态度也不那么冷冰冰了，直接把门打开。
等七个人都进了门，他又把门关上，一转身，冷不丁却被吓了一跳。
那七个人进了门，一个都没走，直勾勾站在他身后瞪着他。
赵老头眼皮狂跳，下意识后退一步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：“你们……你们想干什么？”
七人异口同声：“我们要出去，开门！”
赵老头懵了。
他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，才挤出一句：“有病啊你们？”
七人中的一人道：“你别管我们有没有病，把门打开就对了。还有，收款码拿来，出门也是十块对吧？规矩我们都懂。”
赵老头对眼前的情景一头雾水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唱哪一出。
但既然人家都说了，他有什么理由拒绝，七个人出门一趟，又是七十块钱到手，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
片刻后，威信支付到账，赵老头把门打开，目送这七个神经病走出去。
然而，等他随手把门重新关上时，忽然发现，那七个人站在外面，又不走了！
在赵老头惊愕、不解、困惑的目光中，其中一人伸手拍了拍门，露齿一笑。
“开门！收款码拿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