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他这么一说，李诗雨也反应过来了。
是啊！真正的问题重点并不是口味和营养，而是食堂提供的伙食究竟值不值每个月八百多的伙食费，这里面涉及到食堂有没有以次充好、敷衍了事，学校方面有没有从中牟取好处、贪污腐败的问题。
从一开始，她就被郝校长的话带偏了，争执的中心点放在了学生身上，可问题的本质却是出在食堂方面。
所以最后郝校长要离开时，江夏提出想查食堂的账本，郝校长才会眯起眼睛，掩饰紧张之色，匆匆甩下一句话，飞也似地离开包间。
意识到这一点，李诗雨露出懊恼的神情，自我责怪道：“哎呀！都怪我太心急了，一不小心就顺着他的话走，中了他的话术。”
江夏安慰道：“这也不能怪你，只能说他实在老奸巨猾。而且，就算我们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，他也肯定避而不谈，不会透露半点有用信息。”
李诗雨神色郁郁了一会儿，恢复平静，问道：“那我们这顿饭不是白请了吗？”
江夏笑道：“也不算白请，起码证实了这位郝校长确实知道食堂存在问题，并且还打算帮忙隐瞒包庇，这下我们就知道自己应该对付谁了。”
“唉，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？学校不管，那就去教育局举报？”
江夏点头道：“教育局肯定是要去的，但不是今天，现在天都黑了，教育局哪还有人上班，明天再说吧。”
这时，包间门被推开，两名服务员推着一辆餐车走进来，开始上菜。
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，李诗雨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那个老东西，点这么多菜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！这让我们怎么吃得完？”
江夏掏出手机，“我们吃不完，那就找人来吃。”
他拨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？妈？你现在在哪呢？今晚别回家吃了，我在聚英阁点了一桌菜，你赶紧过来吧……不是，我也是有事才来这里，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，反正你赶紧来吧，不然菜凉了就浪费了。”
挂断电话，想了一下，他又翻出发哥的号码，拨了过去。
电话很快接通，发哥浑厚的大嗓门响起：“江夏啊，给我打电话有事吗？这个点了，你们不会还在学校吧？”
江夏道：“老师，我在聚英阁点了一桌菜，您吃饭了吗？”
胡德发有些惊讶，“聚英阁？怎么去那么贵的地方，我刚吃完。”
“哈哈，那再过来吃一顿吧，我知道您肯定吃得下。”
发哥的声音透着几分不好意思：“这话说的……行，那不打扰的话，我就过去。”
“好嘞，您快来吧。”
二十分钟后，蔡珮琴和胡德发先后赶至，江夏介绍两人认识。
江夏读高中的时候，学校开过几次家长会，所以蔡珮琴认得胡德发。
双方一通寒暄，很快落座。
蔡珮琴看着一桌子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硬菜，眼神有些肉疼，责备地瞪了江夏一眼，似乎在暗怪他铺张浪费。
江夏假装没看见，等几人都坐下后，笑着对胡德发道：“老师见谅，这顿饭今天本来不是请您的，本来是请了郝校长，可郝校长还没等上菜就走了。为了避免浪费，我就又叫了我妈和您过来。”
这话一出口，在场除他以外的三人都露出错愕表情。
李诗雨惊讶地看着他，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低情商。
蔡珮琴则连忙看向胡德发，赔着笑道歉：“胡老师别生气，我们家孩子不懂事，不会说话，您千万别跟他计较。”
说着，又狠狠剜了江夏一眼。
哪有请人家吃饭时说这种话的，这不是故意使人难堪、下不来台么！
好在发哥宽宏大量，为人随和，微微一愣之后，很快便爽朗地哈哈笑着摆手：“没事没事，我无所谓，白来聚英阁吃一顿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，这有啥。”
江夏诚恳道：“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请您的，但因为要和郝校长谈一件事，担心您在场反而会对您不好，就打消了念头。”
胡德发点头表示理解，“我都说了没事，不用在意。大家赶紧趁热吃吧，啊，菜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“哎，行。”蔡珮琴感激地点头，拿起筷子。
四人不再说话，埋头一顿狂吃。
发哥的饭量无愧于他的体型，那圆滚滚的大肚子，即便已经装过了晚饭，此时再动起筷子，消灭的食物仍比江夏三人都要多。
闷不作声吃了十几分钟后，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，江夏望向发哥，再次开口。
“老师，你就不好奇，我请郝校长吃饭是要谈什么？”
胡德发咽下口中食物，顺着他的话往下问：“你们要谈什么？”
江夏反问：“老师觉得现在学校食堂的饭菜怎么样？”
胡德发表情一怔，一下就明白了。
“你说这个啊……这个，我也不好说，哈哈，反正我觉得是不怎么样。”
或许是因为江夏已经毕业了的原因，发哥变得很坦诚。
当初江夏读高中的时候，大家开班级周会时，也有吐槽过学校食堂难吃。
那时发哥还是持反对态度，会说些“学校食堂不就这样”、“小孩子哪那么多要求”、“能吃饱就行”之类的话。
现在能直言“不怎么样”，大概是已经没把江夏再当作学生糊弄了。
见发哥这副反应，江夏心里也有了底。
“我和郝校长反映了食堂的情况，郝校长很不赞同学生们的意见，他觉得食堂没有问题。”
发哥“呵呵”两声，端起桌上的杯子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，而后把玩着杯子，道：“他肯定觉得没问题，因为食堂是他小舅子开的。”
江夏和李诗雨都是一愣。
江夏振奋精神，“真的？”
发哥点点头，叹道：“郝校长的老婆姓郑，承包食堂的老板叫郑友盛，是他老婆的亲弟弟。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基本都知道，我犯不着骗你。”
江夏和李诗雨对视一眼，都有些震惊。
好家伙，知道郝校长和食堂有牵连，没想到关系这么明显，真不怕被人查啊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