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诗雨笑道：“看来我之前说错了，你的面子还是挺大的嘛，能让班主任亲自来接。”
江夏苦笑，“我哪有什么面子，只不过发哥人比较好而已。”
两人站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左右，期间门卫大爷一直坐在值班室里盯着他们，仿佛害怕他们会突然发疯，翻过护栏门冲进学校行凶。
十分钟后，发哥挺着大肚子姗姗来迟。
五年不见，他还是老样子，穿着一件黑色棉服，脚上蹬着运动鞋，走过来的时候满脸严肃，等走近了，看清江夏的面孔，又立刻切换上乐呵呵的笑脸。
隔着护栏门，江夏主动鞠躬，“老师好。”
李诗雨也跟着低了下头。
胡德发笑得像尊弥勒佛，一边点头，一边冲坐在值班室里的大爷打招呼。
“把门开一下，这是我学生。”
门卫大爷认得他，知道他是学校老师，瞅了胡德发一眼，什么也没说，从桌上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。
折叠护栏门缓缓向一侧滑动，打开一道可容两人通过的通道。
江夏带着李诗雨走进去，对胡德发道：“谢谢老师。”
胡德发呵呵一声，看向李诗雨，眼神中露出疑惑之意。
“她也是咱们学校学生？”
江夏介绍道：“不是，她是我女朋友，我这趟来，也是想带她看看我以前生活的校园环境是什么样子。”
胡德发恍然点头，多看了两眼，冲江夏露出会心一笑。
“长大了，谈的女朋友挺漂亮嘛。你现在在做什么？考研了吗？还是上班？”
三人一边沿着大道向教学楼走去，一边闲聊。
江夏：“没有，考不上研，大学四年光胡混了，什么也没学会，就没给考研大军凑基数。”
胡德发对他的回答也不意外，点点头，“不考也行，不是好学校的研究生，考了也没多大用，有个本科学历就够了。那现在找到工作了没？”
“找过两份，辞职了，现在自己创业。”
胡德发有些意外，瞟了他一眼，“创业？做什么的？”
江夏的家庭条件他依稀有点印象，不是很好，刚毕业居然有资本创业，有些出乎意料。
不过现在“创业”的定义很广泛，路边摆摊卖玩具、摊煎饼也算创业，在他想来，江夏差不多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。
不料，江夏下一秒的回答却让他直接愣住原地。
“在魔都开了家小公司，做游戏。”
啪！
胡德发迈出去的腿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，不再挪动，江夏和李诗雨也跟着停下。
他定定地看着江夏，惊讶道：“你在魔都开公司？真的假的，在老师面前可不兴吹牛。”
江夏哭笑不得，“真的，我跟您吹这个干什么。”
胡德发不信，一脸狐疑，“你才刚毕业，哪来的钱开公司？总不是家里给的吧？”
江夏摇头，“没有，我自己挣的。我在斗音上发视频，现在有一百多万粉丝了。”
“好家伙！”胡德发脱口而出，再次用目光上下审视江夏，像是重新认识这个学生。
良久，他重新迈开脚步，向前走去，感慨道：“现在在网上当网红很挣钱啊。我一个亲戚，他们家小孩儿也在网上直播，跟人家公司签约，一个月也有一两万块钱。”
顿了一下，他又问：“在魔都开公司得花不少钱吧？”
江夏笑道：“也没多少，小公司的话，有一两百万当启动资金就差不多了。”
胡德发摇了摇头，没吭声。
一两百万。
多少人一辈子都攒不下来这么多钱。
在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口中，却变得像一二十块一样轻松。
人都会变啊，现在这个社会，普通人大富大贵，可能只需要一个机遇，就能乘风扶摇九万里，一跃成龙。
当年教过的学生，谁能说得好哪个以后会发达，哪个以后会落魄？
他也不知道江夏有没有在吹牛，作为一名老师，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学生，权当说的是实话好了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胡德发又打开话匣子：
“你们这一届学生，回来学校的没几个，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咋样，只有少数几个和我加过微信，还算有点了解。”
“你们当时的班长，张泽，你还记得吧？”
江夏点头，“记得。”
胡德发唏嘘道：“我记得这孩子高中的时候学习很用功，成绩一直在班里前十名，就是高考发挥不好，没考上一本。前阵子跟我在威信上聊天，说他找了份工作，一天上班十几个小时，到手才四五千，说不想干了，又不知道去哪找下一份工作。嘿！”
江夏好奇道：“他大学什么专业？找的什么工作？”
胡德发想了下，“学的计算机吧，具体是啥我忘了，就在咱们阳城本地工作。”
江夏叹道：“阳城工资水平确实不高。”
胡德发又道：“还有你们班那个女生，叫张巧英的那个。”
江夏立刻道：“噢噢，记得，我们班学习成绩第一！”
“对，她高考考得不错，进了夏大。前两年家里出事，她爸得了癌症，她被人骗去网贷，贷了二十多万，利滚利，半年就欠了四十多万，差点自杀。”
“啊？！”
江夏吓了一跳，脑海中浮现起一道长发背影。
印象中，那个女生一直是很乖很文静的类型，没想到后面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。
一旁，李诗雨担忧地问道：“那她后来怎么办的？钱还上了吗？”
胡德发摇头，“没有，后面她就没跟我联系了，我也不知道最后咋样。”
江夏默然，网贷这种东西，一旦沾上就很麻烦，报警作用也不大，基本上入套就无解。
最好的应对方式，就是擦亮眼睛，提高警惕，远离网贷。
胡德发又絮絮叨叨讲了几个他知道的江夏那一届学生的际遇，有人混得风生水起，有人郁郁不得志，也有人平平凡凡，已经成家生子。
时间荏苒，大家都有各自的人生，谈起往昔，再看今朝，不免令人慨叹，人生真是奇妙，处处充满不确定性。
走到教学楼下，胡德发停住脚步，转身看向江夏和李诗雨。
“行了，我还要回去备课，你们自己在校园逛逛吧。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