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慕寒离开之后,乔栀一刻也不敢休息,连夜开始为燕越准备。
生死攸关的血光之灾,想要彻底化解,是要折去化解之人的寿数的。
但乔栀什么都顾不上了。
就算折去自己的寿数,她也决不能让燕越出事!
她用自己的和朱砂雄黄一起研磨成墨,用两只还没完全康复的手抱着笔,虽然疼地龇牙咧嘴,但还是就着烛光,画了整整一晚的符纸。
第二天早上,乔栀头晕眼花地将满满一匣符纸带着,亲自去了忠勇侯府。
燕越一直在等她。
但辑事厂的侍卫和长春宫的宫女都虎视眈眈,不许任何人为乔栀求情。
派去辑事厂的小厮听到乔栀被打的鬼哭狼嚎,但却怎么都见不到人,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。
乖乖犯错,师父惩罚。
而自己却连她到底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。
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,他被排除在外,越来越像个“外人”了。
等不到乔栀,燕越失望地决定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自行离开的。
他将乔栀六岁那年送他的平安结藏进胸前,失落地望了眼空荡荡的长街,“走吧。”
可没想到,他还没出城,就听身后传来少女焦急沙哑的声音,“燕哥哥!燕哥哥等等我!!”
燕越勒马停下,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亮光。
乔栀骑着马,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。
“燕哥哥,对不起,”乔栀难过地说,“昨天挨了罚,没来得及看你,这是我送你的。”
乔栀将匣子递到燕越怀里,一字一字地嘱咐道,“燕哥哥,你一定要随身带着这些符纸,越多越好,记住了嘛?”
燕越盯着匣子愣了下,“符纸,你画的?”
他急忙抓起乔栀的手,“你,你都被打成那样了,怎么还画符纸啊?”
“这么多符纸,你得画多久啊!”
乔栀掌心里的伤口已经结痂了,皇后唯恐留下疤痕,抹了去疤痕的药膏,依旧用细麻布像之前那样缠地两只手都圆滚滚的。
看起来着实很严重了。
“对不起,”燕越沉痛道,“我应该去帮你的,但是燕翎哭着跑回来,说师傅太吓人了……”
小团团可是从小为乔栀挨打过来的,什么阵仗没见过,就连他都哭着让乔栀自求多福,可想而知太傅这次有多可怕!
乔栀抿了抿唇,“是我做错了事,该罚的。”
乔栀不想多说,笑道,“燕哥哥,此一去山长水远,瑶台有路,必当事事顺意,万千珍重。”
燕越唇瓣微张,眼底透出丝丝清澈。
反正是在祝他好运没错吧。
燕越感动道,“嗯,一定会。”
乔栀抿唇笑了笑,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,将自己的气运送给燕越。
燕越不明所以,但感动的一塌糊涂。
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,却惊觉自己好像没有任何说什么的资格了。
最后,在城门下,燕越认真道,“乖乖,等我凯旋那日,我希望你还像今天这样,在这里接我回家。”
乔栀认真道,“一定。”
燕越深深凝视着少女漂亮的眼睛。
最后,他决绝地打马转身,背对着乔栀挥了挥手,“走啦!”
新铠明亮,红缨枪意气风发,汗血宝马矫健如飞,成年海东青在高空盘旋引路。
是出征的将军,亦是灼热的少年。
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将士们的身影,乔栀才勒紧缰绳,难过地转身回家。
乔栀心情沉重地骑马从街上走过时,冷不防看见乔蓉的贴身婢女从一间算命铺子里出来,神色焦灼地站在街上,不知所措。
必然是因为乔蓉在聚宝坊买下的那面镜子。
那面镜子黑气浓郁,邪祟凶狠,加上定国公府内本身也不干净,这些日子定然闹地很不安生。
不过,乔老夫人在皇寺清修多年,身上有佛光护佑,肯定是不会有事的。
乔栀挑了挑眉,装作没看见似的从婢女身边经过。
婢女自然看见了乔栀。
呸!不就是撞了大运被那阉狗收养了吗,有什么好得意的!
婢女心里咒骂着从乔蓉和吕宛蓉那里听来的话,恨恨地想,他们小姐已经得到了太子青眼,成了太子妃之后,还能做皇后呢!
到时候看乔栀还得意什么!
婢女满脑子都是对乔栀的咒骂,一下子没看到眼前的路,冷不防撞在一个衣衫华丽的贵小姐身上。
少女看着她,冷笑,“哟,这不是定国公府乔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吗。”
婢女笑道,“正是!”
少女磨了磨牙。
瞧瞧这趾高气昂的劲儿。
收了太子几次赏赐,连一个小小的下人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。
少女嗤笑一声,掠过她往前走,声音懒懒地传来,“撞了本小姐,还如此无礼,给我打。”
婢女大惊失色,立刻不知分寸地大叫起来,“你们不能打我!”
“我家小姐可是未来的太子妃!!你们怎么敢对我动手!!!”
“哎哟!”
家奴们大打出手,婢女疼地哇哇大叫,嘴里还骂着,“住手!我家小姐是定国公府大小姐,未来的太子妃,你们敢对未来太子妃的丫鬟动手!你等着,我一定叫小姐重重罚你!!”
不多时,婢女鼻青脸肿地被扔到街上,爬起来哭着往定国公府跑。
围观这场闹剧的百姓八卦道,“什么?定国公府大小姐做太子妃的事定下来了??”
“没听说啊,不过是太子送了几次赏赐罢了,怎么就定下了呢?”
“但我可听到太子妃三个字了!”
流言传了两条街,就变成了,乔蓉已经和太子私定终身,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!
就这天,乔蓉一口气收到了几十份请帖。
赏菊的,品蟹的,游湖的,林林总总,摆在一起格外晃眼。
乔蓉眉开眼笑。
吕宛蓉恨地咬牙切齿。
但第二天,就听闻乔蓉在赏菊宴上吃坏了肚子,窘迫慌乱地去找茅房,被少女们笑了半天。
品蟹宴上,乔蓉言语间得意的提到了太子,被太子泼辣的表妹浇了一头黄酒。
游湖宴上,乔蓉连人都没看清,就被推到湖里,险些溺水而亡。
她是真的怕了。
但太子听说了这些事,似乎很是在意,赏赐更是流水似的送进了定国公府。
请帖也越来越多了。
乔蓉看着满桌的请帖,几乎快要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