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闱要考九天七夜,乔栀决定就住在天香楼,好一眼不错地保护小团团顺利考完。
但意外的是,江慕寒也决定陪她住下来。
乔栀不解,“辑事厂诸事繁多,哥哥不是很忙吗?”
江慕寒蹙了蹙眉,“太子已经一十八岁了。”
十八天的小狗都知道要自己找食了,一十八岁的太子了,总不能没了他就不会治理国事了吧!!
八年来,江慕寒在太子身上的辛苦比谁都多,殚精竭虑,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。
太子自己料理了毅王一事着实叫人惊喜,因此从那之后,江慕寒便加快了让权的速度。
江慕寒赌气似的摆了摆手,“不回。”
他要放假。
说什么都不好使。
就要放假。
乔栀的房间位置、视野都最好,江慕寒着人为她换了一套崭新的床褥,又熏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酸甜果香,让她舒舒服服地住在天香楼里。
本以为是难得地相处时光,但事实上,乔栀并不比燕翎放松。
饶是明知江慕寒就住在隔壁,黏人的少女也只是每天急匆匆地和江慕寒一起吃过早饭,就搬着凳子守在窗前,托着脸蛋一眨不眨地盯着贡院方向。
考试第二天,乔栀看到贡院的气息变化,急地一路小跑到贡院门口,看到只是一个作弊的考生被赶了出来,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。
第三天,一场秋雨意外而至,天气一下子凉了下来。
又有一些学子因没做好准备,着凉重病被抬了出来。
乔栀心惊胆颤,托江慕寒去打听了好几次,得知小团团每天盖着张纷纷送的厚棉被,这才放心下来。
第五天,有考生带的干粮受潮发霉,吃了上吐下泻无力考试,又抬出来许多。
其实这都是往年考试再常见不过的事,但乔栀提心吊胆地又让江慕寒打听了好几次。
得知小团团虽然也像她一样贪嘴,但却非常自立,糕点只是每天闻一闻嗅一嗅过过瘾,依然还是吃自己带的干粮,甚至连每次喝水都有定量。
虽然是年纪最小的考生,但小团团还是将自己照顾的很好。
乔栀长松了口气,“是呀,团团很小的时候就会照顾我和爷爷了。”
小团团是棺材子。
风渊带她乞讨路过一片坟地时,骤然听到一阵极细微的哭声传来,两人急忙去找人,却发现声音是从一座坟茔下传来的。
风渊急道,“不好,这怕死人生在棺材里了!”
棺材里生下的孩子,天生不祥,遭人厌恶畏惧,可风渊却一点也不害怕,和乔栀一起使尽浑身解数扒开泥土,从棺材里的死人身\/下抱出浑身青紫的孩子。
“你们两个呀,都是爷爷从坟堆里捡回来的。”风渊将婴儿用衣服裹住,叹息道,“可怜的,一出生就这么苦,又跟了一个老乞丐,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。”
小团团天生早慧,半岁大的时候就知道将米糊糊让给照顾他的姐姐,还不会说话的时候,就知道咿咿呀呀地将爷爷捡回来的玩具推到姐姐面前。
那时候,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,会在遇到江慕寒之后,天翻地覆。
乔栀一脸恍惚地盯着贡院的朱红大门,江慕寒柔声道,“乖乖,燕翎吉人自有天相,不要过分担心。”
“不要太过费心劳神,”江慕寒满心担忧,意有所指,“千万别要像公主大婚那日……”
江慕寒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乔栀不解地看向他,“那日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吗?”
公主大婚第二日,先是皇后娘娘劝告她,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信任太子,眼下又是好看哥哥好像差点说漏了嘴。
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???
江慕寒抿唇一笑,转移话题,“今日街上好生热闹,陪哥哥走一走?”
乔栀看看贡院又看看江慕寒,满眼写着拒绝,但江慕寒忽然伸手,牵住了她冰凉的手指。
乔栀:!!!
“走吧,”江慕寒道,“偷得浮生半日闲,陪哥哥散散心吧。”
乔栀低头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指。
青年手指冷白修长,冰凉而有力,可碰触的肌肤却莫名地开始发烫。
乔栀忽然想起,在渭水城的时候,他们被那些水匪抓住祭河神的时候,两人也曾十指相扣,亲昵无比。
更遑论……在黑暗的墓穴里,他们,还曾经唇齿相依……
只是被江慕寒牵住手指,乔栀就开始思绪乱飞。
从渭水城地下墓穴里染着血的亲吻开始,陡然又联想到小公主婚前,两人躲在床底下看的那本春\/宫图。
乔栀心跳声陡然失控。
她脸蛋红红地勾住江慕寒的手指,小声说,“……好叭。”
最可靠最懂事最聪明最可爱的小团团,姐姐就……离开一下下。
就一下下!!
乔栀做好心理建设,勾紧江慕寒的手指,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。
裙摆扬起,透出一股迫不及待地开心。
江慕寒低眉轻笑。
举国学子入京赶考,京城确实比往常热闹多了。
江慕寒鲜少有这样闲暇的时光。
不过他并不打算漫无目的地乱走,而是径直将少女带进了衣铺之中。
全京城最好的成衣铺,天气凉了,秋装刚刚上新,满京城的千金贵胄都来挑选新衣,门庭若市,热闹极了。
人太多了,进门的时候两人就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手,乔栀一眼相中一件狐裘滚边的深紫色斗篷,开心地说,“这件我要了!”
这件也太适合江慕寒了!
“姑娘好眼光啊,”店家笑着走过来,“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斗篷,这狐裘可是从终南山上打来的野狐狸身上取下的,你看看这手感,这油光!”
“不用说了,我要了,”乔栀笑着说,“多少钱。”
“嘿嘿,”店家笑着伸出一根手指,“一百两。”
“一百两?你怎么不去抢?姑娘,这分明是讹诈,你可不要上当受骗啊!”
一个青衫男子挺身而出,“要我说,这斗篷最多十两银子够了。”
店家笑着说,“往常嘛当然十两银子就够了,不过你们也知道,这半年来南疆屡犯边境,渭水城眼看又要起战了,商队进一趟终南山那可是九死一生啊!”
店家叹了口气,“哎,战事将起,物价飞涨,这不可避免的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