锋利的长剑穿透血肉,一股滚烫的血喷溅到太子脸上。
英俊的脸溅上血迹,邪气无比。
青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,滑落在地,没了气息。
太子将剑拔出来,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,转身拎着剑向床上的乔栀走去。
乔栀睡的很沉,一点都没有被别的声音影响,只是太子靠近过来的时候,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让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。
细白的手指紧紧揪住被角,好像梦里受了惊的小猫一样。
太子轻笑一声,双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,将血迹蹭干净之后,才伸手帮她把锦被盖好。
有前车之鉴,他现在谁也信不过,发愁之下,只好坐在床边的脚榻上,靠在床栏上,疲惫地睡了过去。
不一会,一阵冷风迅捷地刮过脸颊。
“谁!”太子悚然惊醒。
昏暗的寝宫里,江慕寒携裹着夜风,黑色斗篷的衣角还未落下。
床上的少女已经被他横抱在怀里。
江慕寒穿着夜行斗篷,宽大的兜帽下,眸光冷湛,俊美的面容覆着寒冰。
“太傅?”太子提起的心脏这才松懈下来。
他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,三言两语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,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,“太傅,本宫什么都没做!本宫对乖乖一片真心,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!”
江慕寒低头看着怀中的乔栀。
少女衣衫整齐,妆容明艳,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。
似乎感知他身上的气息,少女一只手揪紧他胸前的衣服,嘟囔着,“哥哥?”
确实是未受过任何伤害的模样。
江慕寒抬眼看向太子,“好。”
江慕寒道,“咱家马上派人来料理,太子累了,先去偏殿休息吧。”
太子哑着嗓子道,“好,那……乖乖就交给太傅了。”
江慕寒点了点头,抱着乔栀转身离去,很快消失在黑暗里。
太子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寝宫里,忽地勃然大怒,将染血的长剑愤愤地扔了老远。
他茫然四顾,惊觉身边竟连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。
太子难受地想哭。
“殿下?殿下你在吗?殿下你睡着了吗?殿下你干什么呢?”
忽然,一阵聒噪的声音传来。
“燕越!”太子眸光一亮,立刻喜形于色,起身向外跑去。
燕越坐在琉璃殿顶上,向他招了招手,“这呢。”
太子,“…………你是要上天吗?”
燕越嘿嘿笑,“也不是不想。”
太子失笑。
好在他轻功也不错,很快就又爬又跳地飞上了屋顶。
琉璃瓦太滑了,还差点摔倒滑下去。
燕越将他扶住,递给他一个酒壶,“太傅让我来陪陪你,喏,醒酒汤。”
太子一喜,“太傅?太傅让你来陪我?不是,你用酒壶装醒酒汤?”
燕越笑嘻嘻地看他,“太傅不让喝酒了。”
太子:…………行吧。
他好不容易才坐稳,拎着酒壶一口一口地喝着,又迫不及待地问,“太傅怎么跟你说的?为什么让你来陪我?太傅怎么突然关心我?”
燕越斜了他一眼,“太傅一直很关心你的好吧。”
燕越仰头望着皎洁的月亮,“很小的时候太傅就说过,你是天生帝王,心思深沉,心里有事从不与他人说,要我们多多关心你。”
“刚刚碰到太傅,他只说让我来陪陪你,”燕越补充,“他还说。”
燕越清了清嗓子,学着江慕寒的强调说,“酒多伤身,切勿多饮。”
“那我就问啊,”燕越恢复自己的声音,“太傅,深宫之中多有不便,您抱着乖乖要去哪里啊?”
太子急忙问,“那太傅怎么说?”
燕越耸了耸肩,“太傅睨了我一眼,我就不敢问了。”
太子:………………
“哎,”燕越灌了一大口醒酒汤,“方才月色正好,月光之下看太傅,真是与乖乖绝配啊。”
江慕寒也长大了,少年时阴柔秀美,如今俊美宛若神只。
乔栀更不用说了,按照乔蓉的说法,乔栀多受上天宠爱,几代人的优势都长到她一个人身上了。
燕越越想越难过,“当初太傅与我们一般大小时,就掌控东厂,把持朝政,怎么我都比当年的太傅大一岁了,却才刚刚是个小副将?”
太子补刀,“这副将之位也是本宫给的。”
燕越,“…………”
燕越将酒壶塞到太子嘴里,“喝你的醒酒汤吧。”
看燕越吃瘪,太子心情终于好了起来,醒酒汤呛进喉咙,又咳又笑。
燕越不屑,“你得意什么,你可比当年的太傅大两岁呢,处理朝政的手段可不及太傅万一。”
太子:………………
太子怒道,“燕越!你敢对本宫不敬!”
太子怒而起身,伸手想去揍燕越,却不料脚下一滑,整个人就毫无防备地沿着琉璃瓦滑了下去。
燕越,“哈哈哈哈哈哈!!!”
燕越急忙伸腿,让太子抱住他的腿,将人提了上来。
太子心有余悸地摊在屋顶上,也跟着大笑起来。
“咱两谁也别说谁,”太子嗫嚅道,“我们两个,谁也得不到乖乖。”
燕越“嘁”了一声,“要你说?”
“但我还是想对她好,”太子声音渐沉,“要是不搏一搏,怕一辈子都要遗憾。”
“你搏呗,”燕越不屑,“反正都搏了这么多年了。”
“可是今晚你也看到了,”燕越叹气,“深宫院墙,处处算计,将乖乖变成笼中雀,你忍心吗?”
太子沉默。
他还想再挣扎一下,“可是本宫会保护她,会像父皇那样后宫只有皇后一人!本宫会给她最好的一切!”
“殿下!”燕越实在忍不住了,“你父皇能后宫唯有一人,那是因为太傅罩着他好不好!但……”
燕越顿时难过起来,“但太傅的身体……”
某些近乎禁忌的真相昭然若揭。
“太傅如今,已经开始为我们每个人铺路了,”燕越声音渐沉,“他让我来看你,也是在为你我君臣铺路。”
话题渐渐沉重,两个人并肩躺在一起,看着孤独的月亮,都不再说话。
他们都长大了。
少年情谊,终究不再单纯如水了。
许久许久,怀中的醒酒汤都凉了,太子很轻很轻地说,“燕越,太傅说过,君不疑臣。”
燕越接道,“臣必不负君。”
太子举起酒壶,“干杯。”
燕越笑了起来,“干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