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天监的观测非常准确,没多久,天空就传来一声闷雷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
几乎是眨眼间,每个人都被淋地浑身湿透。
玄鹰只好让侍卫将众人一个一个绑起来,打算强行送回家。
玄鹰去抓乔栀的时候,乔栀奋力挣扎,“玄鹰哥,我不能起来,求求你了,成全我吧!”
“这……”玄鹰为难至极,只好向书房里的江慕寒求救,“千岁,下雨了,小千金不肯起来。”
江慕寒声音发紧,“那就让她继续跪着!”
燕越,“师傅!师傅这样不行!乖乖她身体不好,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啊师傅!”
其他人纷纷求情,“太傅,女儿家不能受凉,若是落下病根,将来不能生育可就遭了。”
“乔栀,”江慕寒厉声道,“你说不说!”
燕越急了,“乖乖,太傅到底让你说什么啊?你就听他的话吧!”
乔栀咬紧唇瓣。
大雨湿透了她的衣裳和头发,碎发落下来黏在苍白的脸上,衬地一双杏仁眼坚韧无比。
乔栀倔强道,“不说,我宁死都不说!”
雨水太冷了,腹中的酸疼越来越尖锐,乔栀痛苦地皱眉捂着肚子,忽地身下一热。
剧痛袭来,乔栀疼地抽泣一声,低头看去,衣裙上已经沾了一大片血污。
乔栀懵了一下,又是一阵剧痛袭来。
乔栀眼前一黑,竟是生生疼晕了过去。
“乖乖!”
“阿栀妹妹!”
“小千金!”
众人急切地声音传来,书房门无风而开,一袭斗篷裹住湿透染脏的衣裙。
就连倒下的身体,也被江慕寒紧紧抱在怀中。
“阿栀来葵水了,”邹晚晚蹙眉,“她身子不好,第一次来葵水一定要小心才行。”
她看了眼透着寒气的大雨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江慕寒脸色一僵。
太医说过,六年乞丐生涯终是伤了根本,要金贵地养着才有好起来的希望。
娇养了足足八年,竟是让她在女儿家最重要的时刻,遭了这么大的罪。
乔栀脸色惨白,浑身不断地打着哆嗦,连唇瓣都失了血色。
江慕寒将她抱起时,忽地看到地上的血迹。
刺眼的红,让他无措又懊悔。
好在,辑事厂一直为乔栀准备着房间,女儿家要用的东西也在这里预备了一份。
邹晚晚急忙道,“太傅,我和纷纷来照顾阿栀吧。”
江慕寒将她放在床上,沉声道,“好。”
邹晚晚和张纷纷帮乔栀换衣服的时候,江慕寒立在门外,神情无措又慌乱,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。
燕越小心翼翼地靠近,“师傅,张倾和晚晚说的对,你应该和乖乖好好谈一谈的。”
燕越难过地说,“师傅,算我求你了。”
其他人被玄鹰拉起来的及时,都没怎么淋雨,小公主身体也不好,披着张倾的衣服瑟瑟发抖,但还是满脸担忧地看着江慕寒。
在众人殷切的目光里,江慕寒叹了口气,“知道了,你们先回去吧。”
总算松口了!!
燕越又是高兴又是伤心,这才擦着眼泪,喜极而泣地拜别离开。
不久之后,邹晚晚和张纷纷出来,“太傅,一切都换好了,最好熬一碗红糖姜茶,再用暖炉为阿栀暖暖肚子,切莫受凉了。”
江慕寒一一记下,着人将他们送回家。
大雨冲刷着苍茫天地,震耳欲聋。
江慕寒在门外站了片刻,起身去往厨房,亲手熬了一碗红糖姜茶。
乔栀正抱着暖炉蜷成一团,虽然换了衣服烘干了头发,但浑身还是疼地哆嗦,冷汗一重一重地,刚换上的衣服又湿气弥漫。
“乖乖,喝点姜汤。”江慕寒的声音很轻,带着自责与小心。
乔栀虚弱地睁开眼睛,“哥哥,我没力气。”
江慕寒急忙放下汤碗,轻手轻脚地将她扶起来,靠在自己怀里。
江慕寒皱着眉,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。
喝了小半碗之后,乔栀出了一身冷汗,总算活了过来。
“哥哥,”她哭着说,“你欺负我。”
江慕寒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。
“晚晚姐姐说的对,逃避不是办法,”少女用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他,鼓起勇气问,“哥哥,你不肯让我喜欢你,是因为你是……太监……吗?”
江慕寒脸色瞬间灰败。
“我在书上看见过,太监的身体,”她说,“无法鱼水之欢。”
乔栀认真地说,“仅此而已。”
“我喜欢哥哥,喜欢哥哥对我好,幼年时要不是哥哥收养我,恐怕我早就死在定国公府里了。”
“哥哥,你不知道,定国公府里到处都是邪祟,他们想要吃掉我,那天晚上,我被他们追着赶着,要不是遇到你,恐怕真的会被害死的。”
“哥哥,你给我吃穿,教我读书做人,处处为我打算,你那样好,在我心里,你是天底下最最好好的人,”乔栀哭着质问,“难道这一切,都比不过什么鱼水之欢吗?”
江慕寒喉咙发紧,“……你还小……你不明白……”
“你乖,”江慕寒长叹一声,“别哭,给哥哥一些时间,好不好。”
哪里只是所谓鱼水之欢的事呢。
他活不了多久了。
他死了,他的小姑娘怎么办。
他背负了那么多的罪孽,难道还要他的小姑娘受牵连吗。
江慕寒一颗心像是被藤蔓死死绞住,难受地喘不过气来。
少女慌乱地抱紧他,“多久?一天,一个月,还是一年?”
江慕寒也不知道。
声音里带着点求饶的意味,江慕寒道,“不要逼我。”
乔栀心脏怦怦跳。
不敢再进一步了。
喝完一小碗姜汤,乔栀像小时候那样,抱着他的一只手,唇畔勾着浅笑沉沉睡去。
等人睡熟了,江慕寒才抽回自己的手,关好房门离开房间。
与此同时,小院子的风渊也知道了乖孙女在辑事厂跪了一整天的事,老人着急地跑来救人,恰好遇到从乔栀房间里出来的江慕寒。
江慕寒顿了顿,将人请进了书房。
“老人家,”江慕寒凝重无比地问道,“这世间有没有两全之法,既能解了寒毒,又能留下一身功力?”
“我……”江慕寒小心翼翼地问,“我还有机会好起来吗。”
江慕寒握紧手指,尝试为自己寻找走出绝境的前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