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心虚又愧疚,纤细的手指哀求地揪着他的袖子,一双圆圆的眼睛不断偷瞄着他的神色,可怜巴巴地,根本让人生不起气来。
江慕寒目光严厉,却怎么也舍不得将袖子扯回来。
“下不为例,”江慕寒道,“累不累,回去坐着吧。”
明晃晃的偏爱,众人早已习惯了。
“谢谢哥哥!哥哥最好啦!”乔栀眼睛一亮,满脸期待地看向江慕寒,又看看他手里的《俏郎君》。
江慕寒挑眉,“你还想把杂书要回去?”
乔栀嘿嘿笑,“哥哥,你都不知道,这本《天下第一俏郎君》洛阳纸贵,千金难求,我就这一本……”
乔栀的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小。
江慕寒冷笑一声,“继续站着吧。”
乔栀:……
啊,不但还要站一节课,就连《天下第一俏郎君》最最最刺激的第四十回都没啦!
乔栀叹了口气,整个人蔫哒哒地耷拉了下去。
托乔栀的福,江慕寒雷厉风行地开始搜查杂书,不多时,一大摞五花八门的杂书就堆在了江慕寒的案头。
众人低着头,大气不敢出。
“就这么些?”江慕寒冷声质问,“乔栀,剩下的书呢?”
从课本里翻出来的都是撕成一张一张的,他不信乔栀会只带这么点。
“……没,没了!”教室后面的乔栀低着头狡辩。
江慕寒冷笑一声,目光看向一脸无辜的燕翎。
当初的小团子已然长成小小的少年。
是整个太学年龄最小,成绩最好,也最努力的孩子。
不但深受哥哥姐姐们疼爱,亦是先生们最喜欢的梦中情徒。
说一句太学团宠也不为过。
此时此刻,整个太学的小团宠被江慕寒冷漠的目光笼罩着,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。
江慕寒轻笑道,“往常总是主动为姐姐挨罚,这次怎么不帮她罚站呢。”
燕翎小身子猛地一抖。
江慕寒,“拿出来。”
燕翎用力摇着头,“……不行呀,太傅,真的不行的。”
“燕翎不能辜负姐姐所托。”
江慕寒笑了起来,“果然在你那里。”
燕翎:???
被套路了??
燕翎软白的小包子脸瞬间呆滞。
眨眼之间,玄鹰将他抱起来放在一边,俯身翻开放在桌上的一摞书本。
果然,藏在最。
燕翎自责地都快要哭出来了。
“好了,”江慕寒扫了眼教师最后面盯着脚尖罚站的乔栀,“下课,各自反思。”
说着,便让玄鹰带着一大摞搜出来的杂书离去。
本该两个时辰的课只上了一个时辰便下了,不知是被气地,还是怕某个人站地太久不舒服。
乔栀走回座位,懊恼道,“我好蠢,真的好蠢,我单知道哥哥会心软,没想到哥哥还是不肯放过我的《俏郎君》!”
“对不起大家,”乔栀趴在桌上,难过地说,“我们的快乐没有了。”
“哎呀,没事啦,”燕越急忙道,“燕哥再帮你买嘛!”
“不过,要是能找到写《俏郎君》的烟雨公子就好了。”燕越托着脸发愁道,“这书怎么没后续了呢,像这种突然没了消息的着书人都该上茅房掉纸!”
蓝笙:…………
“燕越,”蓝笙幽幽道,“你好恶毒。”
燕越:???
蓝笙背过身去,不搭理他了。
杂书事件让太学所有人都提心吊胆,生怕江慕寒会将他们偷看杂书的事捅到爹娘那边去。
但没想到的是,过了好几天都毫无动静。
只不过某天众人来太学上课的时候,惊讶地发现,学堂中间挡了一面屏风,将男生与女生泾渭分明地分隔开来。
不止如此,宫里的教养嬷嬷也被请来,分别给少年和少女们上课。
在教养嬷嬷们细水长流地引导下,对杂书的狂热也渐渐平复了下来。
只不过,一些莫名的情愫种在心尖,悄然开始生出了芽。
休沐之后,乔栀穿着男装,在京城里四处溜达。
她还是很想看到俏郎君和美娇娘的后续,可惜找来找去,那个烟雨公子却像和谁赌气似的,死活不肯写这一本的结局,倒是另写了一本《傻相公入赘记》。
傻相公却天真赤诚,乐观开朗,但天生嘴贱,脑子不好。
乔栀觉得这个傻相公有种很熟悉的感觉。
“真的不写了啊。”乔栀从书店老板那里得到确切消息,遗憾地心都要碎了。
就在乔栀翻阅着书架,想看看还有什么好看的杂书时,冷不防却听书店老板大骂道,“晦气死了!还不快滚!”
老板将进来乞讨的一对爷孙骂了出去,摇头道,“最近京城里的乞丐越来越多了。”
乔栀好奇,“为什么?”
老板道,“听说是南方又遭了水患。”
“这些年江千岁坐镇朝堂,想来是不敢有人克扣赈灾款的,但是可惜啊……”老板摆了摆手,“这是天灾呐。”
乔栀抿了抿唇,急忙去追那对乞丐爷孙,“老人家!老人家!”
老乞丐听到,畏惧地将孙儿藏在身后,小心翼翼地问,“贵人,你找我吗?”
“对呀,找你,”乔栀从荷包里抓了一大把碎银子给老乞丐,笑着说,“这些银钱足够你们去城外买座院子生活了,不过,我想知道水患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?”
老乞丐叹了口气,“天灾人祸,天灾人祸啊!”
在大雨还没有落下的时候,江慕寒便未雨绸缪地拨了银两,让当年在紫宸殿上为民请命的陆万青去加固堤坝。
可没想到的是,官府一边加固堤坝,黄河两岸的百姓,却因害怕“龙神震怒”,开始了“月祭”。
每月选一名美貌少女扔进黄河嫁给“龙神”,平息所谓的“龙神之怒”。
谁也没想到的是,暴雨比司天监预测的来的更早更厉。
黄河决堤,龙神震怒。
百姓流离,水匪横行。
在天灾与人祸的双重影响下,北上的灾民越来越多了。
老乞丐说完,便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。
小乞丐惊恐不安地看着乔栀,说,“姐姐……我们……得了疫病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