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整天,江慕寒都呆在小院子里,守在小崽崽床前,信手翻阅着小崽崽的功课。
万寿节休沐,少师布置了一篇出师表,要大家提前学习并背诵。
江慕寒修长的手指翻着书页,一边用朱砂笔在空白处批注读音,注解。
大中午时,睡了大半天的小崽崽终于醒了。
“唔,哥哥~~”小崽崽迷迷糊糊地叫着,像条小虫子一样挪了挪,整个崽就熟练地钻进了江慕寒怀里。
“你乖。”江慕寒声音浅浅的,柔柔的,还隐隐含着温润的笑意。
但是,他像是非常不适一样,轻轻咳了两声。
小崽崽揉了揉眼睛,急忙说,“哥哥生病了吗?”
“哥哥不要生病,哥哥要健健康康的……唔?”
江慕寒两根手指上下一捏,将小崽崽的嘴巴捏成了小鸭子。
小崽崽:???
小鸭子不解地看着江慕寒。
江慕寒哭笑不得,“哥哥暂时不想要康健。”
“你就只想着,让哥哥活的久一些就好了。”
小崽崽扒拉开江慕寒的手,更加不解了,“可是康健就能活的久呀?”
江慕寒无奈极了。
江慕寒隐忍沉默惯了,有些事本来没必要对一个六岁大的小崽崽讲。
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老乞丐和小崽崽的相处模式,最终决定,试一试向小崽崽敞开心扉。
江慕寒思索了片刻,柔声道,“记不记得第一次相遇时,你不让哥哥喝的那碗汤药?”
小崽崽想了想,“记得,有毒哒!”
孔雀血也是毒,只不过是能克制蛊毒的毒。
两种东西喝下去,和饮鸩止渴没什么区别。
“嗯,”江慕寒道,“哥哥知道。”
“但是哥哥这身功力,本身就是寒毒,所以无论什么毒物来,都会遇强则强,如虎添翼。”
江慕寒耐心道,“但若是身体里的毒解了,反而会功力大减。”
“你也知道眼下宫中要出大事,若是此时哥哥康健了,就没有功力对付坏人,保护乖乖了。”
小崽崽似懂非懂,但很快发现不对,“那么多毒累积在身体里,肯定会有坏处呀!”
“哥哥光说好的,但乖乖想知道坏处是什么呢?”
小崽崽歪着脑袋,圆翘的鼻子皱着,小表情充满质问。
江慕寒知道她聪明,但陡然被问到痛处,竟有点无措。
“哥哥不许对乖乖撒谎哟!”小崽崽虎视眈眈,伸出一根小手指摇了摇,“对乖乖撒谎会变成小狗的哦!”
子蛊:???
上难度了是吧???
不许撒谎vs变小狗,打工蛊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。
江慕寒薄唇微启,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,却发现,好像完全说不出口??
那些张口就来的谎话,竟是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?!
江慕寒哭笑不得。
“好吧,”江慕寒捏了捏她的脸蛋,“会短命罢了。”
“不知道能不能看着你长大。”
小崽崽:!!!!
“不可以!哥哥不可以死掉!”小崽崽急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,“哥哥要长命百岁!”
沉甸甸的一个崽,一下子扑进江慕寒怀里,小脑袋埋在他肩上,呜呜咽咽地大哭着,“不要哥哥死,哥哥要长命百岁!”
(子蛊:他们打工蛊真的太难了。)
“好,”江慕寒声音轻了很多,“哥哥努力好不好。”
“但是眼下,”江慕寒揉着她的脑袋,“眼下生死关头,哥哥不能失去这身功力。”
“少一成功力便多无数危险,你总不想明日就见到哥哥的尸体吧。”
“所以,”江慕寒耐心道,“哥哥暂时,绝对不能康健。”
眼泪汪汪的小崽崽不太懂江慕寒为什么跟她说这样的话,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脑袋,“好,乖乖许愿,哥哥长命百岁,眼下,就眼下不康健。”
江慕寒轻笑了声,缓缓侧过脸来,侧脸贴着小崽崽毛绒绒的脑袋,轻轻地说,“你乖。”
小崽崽抽泣着用力抱紧他,闷闷的哭声,让江慕寒心都碎了。
可他没有办法,云南王是蛊毒世家,听闻母蛊是家族百年才养出来的蛊王。
虽说只有三只子蛊可供驱策,但江慕寒明显感觉到,之前吃下的血衣蛊和金蚕蛊都臣服于子蛊。
在小崽崽希望他康复的心愿许下之后,他已经吐了两次毒血。
积毒散去,身体是康复了不少,但功力也只剩下了六成。
他不敢再放任下去了。
江慕寒努力哄了一会,实在没有办法,无措地拿起桌上的功课道,“乖乖,明日最后一天休沐,你的功课还没做呢。”
小崽崽哭着抬起头来:???
江慕寒还不太会哄崽崽,只好笨拙地呆在小院子里,清冽的声音带着只对小崽崽才有的温柔,眉眼氤氲着温润浮光——讲了一下午的《出师表》。
暴风雨前难得的平静时光,就在小崽崽清脆的诵书声里度过了。
第二天,便是万寿节。
天还没亮的时候,江慕寒便开始穿戴朝服。
东辑事厂督主,正三品,正规的朝服为紫色,饰以孔雀图案。
簇新的紫色锦缎在熹微的晨光下显出华贵神秘的色泽,以五彩羽线精心绣制的孔雀图案,随着身形动作折射出万千华光。
玄鹰为江慕寒戴好官帽,穿好官靴,沉声道,“老人家已经在外等候了。”
江慕寒,“请他进来。”
很快,一阵叮当声响,老乞丐缓缓地从门外走进。
花白的头发被认真编好,坠着苗疆式样的小叮当,身上也换上了蝴蝶图腾的苗服。
老乞丐拿着顶着羊头骨的拐杖,目光矍铄,“虞族大祭司风渊,拜见江督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