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霏托着下巴,看向宋祁。
“是啊,我们吃什么呢?”
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,笑靥如花,眼睛里满是期待。
“你可要帮姐还有应柳他们找吃的啊。
咱们这一大家子可只有你一个顶梁柱。”
“啊?”
宋祁听后小脸皱成一团。
他如果知道的话,他何至于问啊!
但看到林霏挂起那瘆人的假笑,宋祁又不敢问她。
他只好干坐在椅子上苦想。
看着宋祁皱眉的可怜模样,林霏好心提醒道。
“规则存在的意义是规避玩家的错误,它既然有提及,就代表食物一定是存在的。”
……食物一定是存在的。
宋祁垂下头,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。
“对啊……”
宋祁才反应过来,喃喃道。
“船上的姜汤是怎么做的?”
宋祁想了想,立刻将船员叫了回来。
在向其表述清自己想吃些东西的意图后,船员苦恼地摇摇头,满脸歉意。
“抱歉,维克特警长,船上只有水和姜汤,没有其余的食物。”
说完,船员看到宋祁质疑的神情,又道。
“如果您不信的话,可以在船上随意检查,是真的没有。”
听到船员真挚的回答,宋祁眼睛里写满了失望。
“没事,我信你的。”
目送船员离开后,宋祁又开始叹息。
既然船员都这么说了,那一定是不怕他们搜的。
游轮上应该不会有食物的。
他看着河水,脑中又回想起最开始的那个问题。
——姜汤哪里来的?
顿时,宋祁脑中想到了三个字。
“贫民窟!”
宋祁看着林霏,两眼放光,直接脱口而出。
游轮每日行驶两地,欢乐所没有的东西,只能出现在贫民窟。
宋祁瞬间想到了季叔的烤蘑菇,吞了吞口水。
“霏姐,我们下了船,直接去找季叔吧!”
林霏挑了挑眉,顺着宋祁的话道:“好啊,听你的。”
解决了心中的一大难题,宋祁的心情异常愉悦,他眺望着远方,看着蓝天与白云。
林霏顺着宋祁的视线看去,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。
但很快,两人都笑不出来了。
贫民窟的模样逐渐在两人的视线中放大,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。
参差不齐的房屋紧密地堆在一起,狭小的街道拥挤得让人难以喘息,路边的人穿着脏烂的衣服,他们表情麻木,生活带来的压迫已然让这里的人丧失光彩。
空气中裹挟着尘土的味道,贫民如同机械般重复着手中的工作。这里的孩子瘦瘦小小,干枯的皮肤尽显营养不良。
孩子的小脸失去血色,工作的大人视若无睹。
他们木讷地站在父母身旁,看着码头的方向剧烈地咳嗽着。
疾病、贫困囚禁着他们的灵魂,无形的绳索将思想彻底禁锢。
一条河隔着的贫富差距,是他们此生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。
“嗡——”
游轮缓缓地停在码头,林霏和宋祁面色凝重地走下舷梯。
码头的孩子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,他们一拥而上,将林霏和宋祁团团围住。
“大人,请您施舍我们一点钱吧!”
“维克特警长,只要给我们一便士就好。”
“请两位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!”
孩子们就站在眼下,林霏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皮肤下包裹的骨头。
宋祁张了张嘴,面对着一群孩子,他实在没有办法拒绝。
他们没有钱,哪怕是一便士。
宋祁感觉自己像是偷了身份的窃贼,占着警长的身份,却做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帮助。
“咳、咳……”
此时,有些孩子身子颤抖,他们闭着嘴,嗓子中传出几声咳嗽。
剧烈的咳嗽后,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宋祁,生怕自己的咳嗽声会让宋祁两人心生不悦。
耳垂上蔓延着羞耻的红,一股愧疚感裹挟着无力涌上宋祁心头。
林霏感觉自己的衣角动了动,她转过头,只见一个面染土色的小女孩儿攥住了她的衣角。
“我会唱歌,维克特小姐可以将我带去欢乐所吗?”
林霏心头一颤,蹲下身与小女孩儿保持平视。
“能告诉姐姐,你为什么想去欢乐所吗?”
小女孩儿眨着硕大眼睛,天真地看着林霏。
“之前有大人说,进了欢乐所,只要陪叔叔们吃饭,就会有松软的面包。
他们带走了我的哥哥,说他长得很好看,我长得不如哥哥,但是我会唱歌……”
小女孩儿每说一句,仿佛在林霏的心上划了一刀。
说到最后一句,林霏的心脏早已鲜血淋漓。
小女孩儿的目光带着恳求,她双手合十,在林霏面前作揖。
“维克特小姐,我也想吃面包,你可以带我去欢乐所陪叔叔们吃饭吗?”
一块面包,就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。
林霏的眸子闪了闪,她如何要将这背后血淋淋的真相告诉懵懂的小女孩儿?
她怎么告诉这个女孩儿,她的哥哥现在正面临着怎样的对待?
抿着嘴唇,林霏慢慢推开了小女孩儿。
林霏刻意收敛力度,生怕伤到她。
感受到一股力量再让她不断后退,小女孩儿慌了神,她焦急地抓住林霏的衣角,声音染上一丝哭腔。
“维克特小姐,我很乖的,请您考虑我!”
林霏心口一痛,硬着心肠道。
“既然没人选择你,就说明你并不符合要求,没人会同意你去。
即便现在有人让你去,也是骗子,你得不到面包的。
等你成年后再考虑这件事吧,能获得面包的工作不止一种,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决定,没人会阻拦你。”
在现实世界中,林霏也是从这个阶段活过来的。
她五岁就没了亲人,进入孤儿院后的她生活如履薄冰。
林霏很能共情这个女孩儿。
时代不一样,思想也会不一样。
她不能将现实世界的态度和三观,强加到女孩儿的身上。
林霏能做的,只能尽可能维护住她的童年。
等她慢慢长大后,自己就会知道这背后的阴暗和残酷。
她如果那时仍旧决定去,那就是她自己选的路,受罪亦或是享福都是她该承受的。
小女孩儿听后垂下头,眼眶含泪。
林霏不忍再看她。
就在此时,码头传来一阵嘈杂声。
孩子们面露惧色,四下跑散。
一时间,整个码头就剩下林霏和宋祁两人。
一艘游轮停在码头,舷梯处,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被人拥护而下。
卡斯顿整理着黑色手套,浅褐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琥珀。
他看着前方,笑意盈盈地向着林霏两人走来。
“维克特警长,维克特小姐,真巧啊。
你们怎么会在这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