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药局,李绚平静的坐在内侧值房中。
内外无数医者走过,对他都不由微微躬身,李绚从尚药局走出的,如今朝中职位最高的官员。
以他的身份,皇帝信重,关键时刻,凭这几分香火情,是能救命的。
今日,李绚在尚药局,另外一名尚药奉御杨若,根本就没来当值。
明显是放手让李绚在尚药局作为。
突然,一名低级录事快步从外面而入,走到李绚身前,低声拱手道:“王爷,贾郎中已经带药走了。”
李绚微微点头,摆摆手,录事立刻转身离开。
就在这个时候,明崇俨从门外而入,面色凝重,看到李绚,稽首:“南昌王。”
李绚站起,面色沉重的拱手回礼道:“情况怎样,天后什么意思?”
最后,李绚忍不住的摇头:“真人,如今北魏八大柱国……”
“姓于。”李绚很直接的说道:“于氏出身洛阳,其父早年为东阳县令,其祖父早年为沁源县令,曾祖曾为荣州刺史,家族门
这才是那样人真的打算,而皇帝和武后,早已经看透。
明崇俨这一次算计的核心,是吐蕃密使和贾辉相互之间都知道彼此身份。
“抓人?”李绚抬眼,看向明崇俨。
明崇俨微微点头,然后转身离开。
尤其是西部前行的军需粮草配置,那更是机密当中的机密。
贾辉并不是魔教中人,他虽然出生在婺州,但是却和天阴教没有多少关联。
当然,他是不会去找名医的,因为真正的名医,只需一探脉,就知道他是什么情况。”
随即,明崇俨像是想到了什么,问道:“不眠,他不是用药了吗?”
“那我们如今只需考虑吐蕃密使一人了。”明崇俨深吸一口气,对着李绚拱手道:“王爷,那贫道就先回去准备了,争取三日之后,一战功成。”
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,之前的万象阁和周峙等人都只是无关紧要的遮掩。
得到这种东西,甚至能够推断出朝廷前进的军队布置。
“吐蕃密使,这一次也会现身吗?”李绚眼睛微微眯了起来,杀气不自然散溢开来。
“王爷想说早已没落对吗?”明崇俨微微摇头,轻声说道:“只要大唐在一日,北魏这些勋臣就永远不会没落,不过是内部自行更迭而已。
这个时候,明崇俨才开口说道:“天后的意思,不能在皇城抓人。”
明崇俨仿佛一眼看透了李绚的心中所想,随即摇摇头,说道:“不知道,他们如何会让对手知道自己身份。
明崇俨微微摇头,说道:“王爷若是肯再往上查上三代,于家的背景就清晰了。”
“王爷既然明白了,那么贫道就告辞了。”明崇俨松了口气,然后稽首告辞。
“这些便是曾经的旧关陇世家,或者,还要加上独孤家,赵家,窦家,杨家,韦家这些家族当中的失意者,他们才是这一切背后的主使。”李绚终于弄明白了这背后隐藏的真正团体。
“看来这几日间,户部要好好的和这位贾郎中交接了。”李绚脸色带上一丝忧虑。
“不,他是难逃自己的五指山。”李绚神色淡淡的说道:“只要他找某一位名医随便去看一看,那么他的病情,立刻就能得到缓解,即便如此,治病如抽丝,没有数月之间,他难以恢复完全。
“用药的确解了前毒,甚至今日一日,都不会犯困,神情自然,但前药已经伤及肝脏,影响脾胃,如今又过量用伤脾之药……”李绚轻轻的抬头,目光平静的看了明崇俨一眼,轻声说道:“他所用之药,不知是从哪本古书里找出来的,算对症又不对症,不做调证,随意乱用,前毒解了一半后毒又起,最后只一个死字。”
有的起,有的落,就比李家,独孤家,赵家,依旧显赫;元家,于家,侯莫陈虽然没落,但有窦家,杨家,韦家相继崛起,北魏八大柱国,如今早已被称呼为关陇世家。”
李绚眉头一挑,忍不住直接问道:“城中万象阁的人不是已经被彻底清除了吗?”
“是清除了,不过也有一些余孽尚存。”明崇俨感慨的摇摇头,说道:“魔教手段,最后总能有三两人幸存下来,这些人所依靠的,就是不与其他人做任何的接触。这样的人,也不会在城中有太多的动作,他们真正会下手的地方是在城外,一旦出了城,避开宫中视线,他们便可以随意交换情报了。”
明崇俨刚准备站起来离开,李绚突然叫住了他:“真人,能告诉本王,这位贾郎中,背后究竟是什么人?”
稍微停顿,明崇俨认真的说道:“于氏先祖乃是北魏初期大将,鲜卑万纽于部落首领,于氏从北魏到西魏,再到北周,都是朝廷大门阀,后来家族族长于谨更是做到了燕国公,太傅、大宗伯,乃至雍州牧,是北魏八大柱国之一。”
甚至从中推断出大军虚实,进军路线。
他自己出身陇西李氏,李绚自己的前辈祖先,唐太祖景皇帝,陇西郡公,唐国公李虎,便是北魏八大柱国之一。
“会的。”明崇俨直接点头,然后说道:“贾辉到了临洮诸州之后,每一次行动,都将有大批的军士随行,吐蕃人更难得到情报。更别说,一旦真到了临洮,消息就算是送出去,也来不及了。”
“吐蕃密使最好能抓活的,这样,我们便能将整个大唐境内所有的吐蕃细作,全部清除。”明崇俨话风一转,随即冷冷的说道:“若是不能,那就用他的头颅,让整个大唐境内所有的吐蕃细作,全部心胆碎裂,不敢再有动作。”
明崇俨脚步停下,轻声说道:“王爷想必查过他的家人,应当知道,他的妻子姓什么?”
如今在朝中,窦家,赵家,杨家,韦家,依旧强盛不衰,和皇族有着紧密的联姻,但是以独孤家为首的老一辈,虽然早年成为皇族外戚,诸家联姻,但如今家族没落已成定局。
起码,吐蕃人应该是不知道贾辉的真实身份的,他没那么傻,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吐蕃人,让他们随意去要挟。
“前毒原来未全解……”明崇俨说到一半,自己就把话停下来,他微微摇头,说道:“他这人,从中毒的瞬间,就已经落入了王爷之手,只要王爷不收手,那他就难逃王爷的五指山。”
“嘶!”明崇俨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,南昌王果然不好惹。
明崇俨松了一口气,然后说道:“后日,贾郎中将会奉旨,带人前往临洮兰甘诸州,察查地方州县储备,出了长安,王爷便可抓人了。”
贾辉明面上能查到东西,李绚都查了一遍,但始终没能查出他背后是谁。
“不会。”李绚平静的回答,随即感慨说道:“本王向来仁慈,找对了药,大方向便无错。
“这一次,要连吐蕃密使也要一并杀。”明崇俨开口,李绚猛然抬头。
“能抓活的,自然最好,若是不能,死的也行。”明崇俨嘴角露出一丝狠辣。
想要借助军功崛起,那么就只能依靠前线大败,然后趁势崛起,成为皇帝不得不依赖的真正贵族。
“真人也是药中好手,也当明白,是药三分毒,但如果完全抛开药量谈毒素,那无疑是在欺人不懂。”李绚抬头看了明崇俨一眼,然后轻声说道:“本王所用之药,历来都非常讲究药量的精细,差一分错一毫,药效都有极大的不对,而那位贾郎中,借着户部的名义调药……他拿了太多。”
他应该也不知道吐蕃密使是谁,也不知道他究竟藏在何处,但万象阁的人知道。”
李绚抬头,想要说些什么,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,转口问道:“真人,吐蕃密使和贾郎中相互知道彼此吗?”
李绚即便是杀了他们也不影响这其中的交易。
明崇俨看着李绚,轻声问道:“王爷,刚才贾郎中来取药,你不会那么规矩吧?”
等到明崇俨彻底消失,李绚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。
现在如此奔波,前毒今日解了,明日就又会复发,前半夜安睡,后半夜又失眠,反复往来……
明崇俨立刻就明白,贾辉真要吃了李绚的药,恐怕还要倒霉。
明崇俨收拾心思,沉声说道:“贫道的意思,是他不会产生怀疑吧?”
没落的陇西世家,怕是真正强盛的陇西世家也有插手吧。
北魏八大柱国,李绚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。
李绚站起来,将明崇俨送到了门口:“小王就不送真人了,免得被人看见。”
还是世家大族,没落的关陇贵族试图重新崛起,掌握权利,靠的是什么,当然是军功。
“是的,万象阁屡次出事,吐蕃人和贾辉都不会再信任他们,最多让他们相互传递隐秘的消息,剩下的,就是二人的当面交流了,那个时候,也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了。”李绚轻轻的松了一口气。
……
明崇俨看向房中的其他录事,李绚立刻挥手,一众录事立刻躬身退了下去。
如今皇帝偏爱使用来自河北、河南,乃至山东地的军将,关陇氏族很难在军中立功。
虽然如今只是腹泻两个字,但按照他一贯的风格,稍不注意,立刻就会被折腾的反复生死。
是药三分毒,拿了太多的药。
李绚赞同点点头,说道:“只要吐蕃细作被清除,即便是朝中有些野心人,也对大局无碍。”
一旦泄露,则西线大军危矣。
贾辉身为户部郎中,虽然只有不到半年时间,但大唐天下,从朝堂到地方州县,各地府库的存粮存银,他都再清楚不过。
这些消息一旦被透漏到吐蕃人的手里,对朝廷的影响可想而知。
若是他用的剂量少些,或许难解其困,但终究有所缓解,时间能够拖延,但若是他用处剂量多了,药效转化,肝脏问题解了,却又会伤到脾脏,容易腹泻。尤其他数日不眠,这种情况可能更加严重。”
李绚点点头,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,说道:“的确该当如此。”
独孤家只有一二位四方州刺史,军中更是只有一位十六卫将军,中郎将也不过只有两位,甚至都比不得新崛起的东南世家,更别说和五姓七家相比,就是和韦家杜家这样的家族相比也多有不如。
怪不得,他们终究不耐。
因为一直在打压他们的,从来都是皇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