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没用。
周峙坐在众臣偏后之处,看着许且站起来,然后恭敬的说自己不如程行谋,心中一阵暗骂。
看着程行谋满脸愤愤之色,转而诧异,不安,又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,周峙心中更是骂了又骂。
许且一句话,让整个质疑风波彻底的平息下来。
当事人都不再说话,其他任何人更是没法使力。
状元之争,到现在彻底落幕,再没人能借此兴起半点风波。
周峙开始虽然没有插手此事,但也知道,是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在暗中使力,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。
只是可惜,卢氏和郑氏还没有完全发力,整个事情就戛然而止。
好在还有余波未消,所以,才有了他今日顺手之举,但可惜,被南昌王轻易就打发了。
真的可惜了,若是这件事能掀起更大的风浪,那么借着这股风浪,他将那事做了,那就真再好不过了。
周峙双手虚拧,来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。
真要让李绚做赋,随便自然无所谓,真要写好,一整天时间都是少的,搞不好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李绚身上,其他的不说,就如同李绚所说那样,必然会喧宾夺主。
……
周峙伸手将七娘揽在怀里,轻声说道:“不管如何,我们就当就着南昌王的这首诗,畅兴游湖就好。”
也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什么人,之前是吐蕃人透过万象阁的人和他沟通,但万象阁前几日被南昌王重创,甚至就连他们的阁主,都被明崇俨借长安法阵重创。
如班固的《两都赋》、曹植的《洛神赋》、司马相如的《上林赋》等等,它们的字数都在千字以上。
在场当中都是聪明人,李绚话说到这里,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。
七娘恭顺的将宣纸收起,然后放置在一侧的矮几上,抬头看了一眼乌篷船的船顶,轻声说道:“如此诗才惊人之人,如何可能不会做赋,只是赋做的是否出色而已。”
今日不过是因为殿试结束曲江宴,宵禁后延了一个时辰,并不是今夜就没有宵禁了。
李敬玄惊讶的看向李绚,叹声说道:“南昌王果然大才,一声登科后,道尽天下进士风流。”
许且,还有诸葛明辉同时站了起来,对着李绚拱手道:“吾等恭听王爷大作。”
赋,有长篇叙事,也有短篇抒情,因此篇幅不一,字数也不一。
坐在马车里,七娘掀起车窗向外看了一眼,轻声说道:“周郎,下雨了。”
来人冷笑着看了周峙一眼,不屑的冷哼一声:“我是来干什么,你应该知道,东西么?”
甚至从来没有脱离过宫中和教坊司的视线。
但周峙始终没有动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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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峙眼角瞬间狂跳,但他依旧满脸无辜的问道:“英雄,你在说什么,什么东西……你想要什么,我这里什么都有。”
李绚一番话说完,举起酒杯,转头看向李敬玄,恭声道:“敬玄公,请!”
“都坐。”李绚伸手示意,然后转头看向李敬玄,李敬玄神色肃然,点点头。
“嗯!”七娘柔柔的应了一声。
这份消息,他们有更大的用处……
最关键的,是这里面的数字,一点也没错。
细雨,春雨。
……
四周的游船也在逐渐的散去,周峙缓缓的松了口气,人不来,他也没办法。
“英雄,饶命,饶命。”周峙立刻举起手来,满脸惶恐。
李绚轻轻示意,然后看向众人,提起笔,在宣纸上挥毫而就。
来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。
瞬间,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李绚身上。
有人在难为他,只需要看遍李绚曾经所做之诗,就知道,他从来没做过赋。
“汾州杜明,见过李公,见过南昌王。”杜明对着李敬玄和李绚拱手,诚恳的说道:“今日少长咸集,群贤汇至,杜某久闻南昌王盛名,不知可否请南昌王题手做赋,以记盛况。”
更何况,谁今天好好的,会让南昌王做长赋,众人心中立刻察觉不对。
汇票属于长安最大的通渊柜坊,这种是很特殊的,存取只认汇票,不认人,也不要凭证。
来人神色顿时一松,然后小心点拿起木簪,然后抬头看向周峙。
他们将从来不允许出沁香苑的七娘派到他的身边,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听话。
目光越过周峙望向外面,曲江池,她少年时曾经游历曲江池,但自从被没入宫中之后,就再也没有来到这里了。
周峙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,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一名五旬年纪两鬓斑白的老年士子从宴席桌案后走了出来。
这事也得说一说。
因为他清楚,如果七娘真的死在了这里,那么沁香苑的那些人一定会将一切都翻出来,他们有足够的手段。
但随即,他就恍然了过来,然后小心的从身上取出一个蓝色的钱袋,直接甩了过去,沉声说道:“你要的钱都在那里面了,自己点点,丝毫不差。”
他虽然有一点修为,但他是文官,杀伐之道他根本就不擅长。
七娘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过去,而在七娘的身边,蹲着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,穿着赭色对襟长袍的短须男子,对方的手里握着一把短刀,脸上满是玩味的看着周峙。
周峙将写着《登科后》的宣纸放着一侧,看向对面容颜俏丽的七娘,问道:“你说南昌王究竟能不能做赋?”
南昌王一首诗,转瞬间全城传唱,不知不觉中,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曲江池。
周峙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,他小心点取起钱袋,然后当着来人的面打开。
“男儿欲遂平生志,五经勤向窗前读。”李绚笑笑,看向众人,沉声道:“诸位,本王明年,在这里等待诸位。”
周峙虽然不愿承认,但还是点点头,说道:“南昌王才情惊人,赋做的再差,也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,无非就是不够出色罢了,甚至可能还要更强,不过是在藏拙罢了。”
“春雨贵如油啊!”周峙轻叹一声,然后将目光收了回来,一转头,他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。
微微抬头,来人就看到周峙一脸警惕的看着他。
就是为了要让他保证,在今日这份消息送到吐蕃人的手里。
不过他并不没有立刻打开木簪,这么短的木簪,即便是存有情报清晰,也必然是字体极小。
周峙终于长松了一口气,右手尾指在一众饰物当中挑出来一根木簪,然后死死的看着来人。
李绚记得的千古名赋本就不多,又要合情合景,实在太难。
七娘温顺的给周峙到了一杯温酒,然后柔柔的靠在他的身侧。
昔日龌龊不足夸,今朝放荡思无涯。
“嗯?”周峙愣了愣身,下意识的跟着车窗看向了外面,就见整个长安城无声无息的笼罩在一层雨幕之下。
浑水摸鱼之下,一且就方便多了。
他一反手,木簪便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周峙的心思落在其他地方,今日不管如何,目的是达到了。
天色逐渐的转暗,周峙的脸色越发的难看,他明明已经在船身上做了足够的标志,可为什么到现在人还不来。
周峙坐在乌篷船中,看着外面湖面上,一艘艘游船缓缓而行,大多携带乐工舞妓,有的一面泛舟饮酒,一面欣赏乐舞;有的杂人仕女群中,调笑嬉戏,卖弄风流;有的三五人,脱冠摘履,酬酒无度。
李绚深深的看了杜明一眼,瞬间,他的脸上就满是为难之色,同时苦笑着对众人说道:“若是作诗写词,本王顷刻便可挥毫而就,但做赋,是非本王擅长,若是强就,恐怕一整日都未必能够成就。”
很难得今日竟然被容许和周郎一起同游曲江,虽然这背后的一些算计令人不安。
周峙没有多等丝毫,预定时间一到,他立刻就上了马车,返回平康坊,他要将七娘送回沁香苑去。
说话同时,周峙快速将身上的钱袋,香囊和腰牌,还有所有的饰物,全部都拿了出来,但偏偏就是没有来人所说的那些东西。
所以,来的会是吐蕃人吗?
“请!”众多士子同时举杯,看向李绚的目光中,充满了震撼和叹服。
最近盛名的王勃《滕王阁序》,也有七百多字。
“请!”李敬玄满意的点点头,然后看向在场众多士子,举杯道:“诸位,请!”
周峙一只手放在了七娘的脖子上轻轻抚摸,七娘轻轻靠在了周峙的怀里,仿佛根本不知道,只有周峙用力,她的脖子就会被轻易的掐断。
今日虽有款待中举进士之意,但很多,还是劝慰落
不过虽然如此,但今日之事,还没完。
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。
程行谋率先站起来,对着李绚拱手道:“多谢王爷用心良苦,用意深厚,吾等恭听王爷大作。”
他笑了,摆摆手,轻声说道:“你放心,我们以后还需要你。”
李绚看到杜明依旧要说什么,摆摆手,温和的笑着说道:“今日之事,主角非是本王,而是在座诸位,本王不便喧宾夺主了,不如本王今日作诗一首,送予诸位,以作纪念,如何?”
写完之后,李绚转递给一旁的李敬玄,李敬玄看了一眼,忍不住念道:“昔日龌龊不足夸,今朝放荡思无涯。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。”
一句话说完,来人立刻掀开车窗,就要跳出去,但就在他要跳出去的一瞬间,一支冷箭的从前方冷冽射来。
瞬间,长箭就已经擦着他的脖子直接飞入了后方的大雨中。
一阵清脆的马蹄声,在雨幕的长街上“踏踏踏”的响起。
模糊之中,一道人影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