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淮南大长公主到!”
门外高呼之声响起,站在东跨院门口的李绚和明崇俨相互对视一眼,神色同时凝重起来。
长安城内的事情,他们可以掌控,但现在先后从外州而来的王公贵戚他们根本无法掌握。
尤其是淮南大长公主这类的,即便是皇帝也管不到她的行踪。
淮南大长公主,高祖皇帝
……
李绚和明崇俨快速的走到门口,还没站稳,就看到满头银发,一身黑色素服,身形矍铄的淮南大长公主,在儿子汝州刺史封思敏陪伴下,从外面走入。
一直在外面迎客的太府少卿梁务俭,跟着陪送到院内。
看到在灵棚下招呼客人的宗正寺卿裴广孝,还有李绚和明崇俨三人迎上来,梁务俭才微微拱手,重新退回到院外去迎客。
“见到淮南大长公主殿下。”裴广孝,明崇俨同时拱手施礼。
“姑母!”李绚微微拜身,然后才略微上前道:“姑母此行可还顺利,若是身体疲劳,过会可去侄儿府上休息。”
淮南大长公主先是抬手让裴广孝和明崇俨站起,然后才带着些许诧异的看向李绚,有些故意的点点头说道:“二十七郎如今越发的会说话了,成婚之后也越来也越有主见了,本宫听闻今日诸事,是由二十七郎前后安排的,从坊门到院门,万年县令和太府少卿替你拦下了不少人啊!”
李绚有些尴尬的笑笑,但他还是赶紧拱手说道:“姑母,侄儿今日诸般安排其实也都是为了众人好,这其中但凡有谁,沾染上一点不该沾染的东西,眼下或许没事,但他日真有有事,恐怕抄家灭族都未必能抵。”
淮南大长公主眉头顿时一皱。
今日她来到这永嘉坊的时候,身边带着的一众管家、侍女和护卫,但是现在,管家和侍女全都被挡在了永嘉坊外,家里的护卫,则是太府少卿梁务俭亲自挡在了归德县主门外。
只有他们母子两人,被梁务俭迎进了府内。
淮南大长公主看的很清楚,不仅是她家,还有其他许多人家的仆役、侍女和护卫全都被拦了下来。
甚至还听万年县令说,整个永嘉坊这几日之间,只有本坊人士才能在经过搜检之后进出,其他外坊人士,除了来参加葬礼的,其他一概不许进入。
前后两重手段,不知道拦下了多少想要前来拜祭的人。
不过话说回来,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,哪还会有什么正经人上杆子的来祭拜。
淮南大长公主微微点头,然后说道:“府内一切如此安排到还算可以,那么前往高阳原之路,可曾安排妥当?”
李绚的神色立刻肃然起来,府内祭拜只是一方面,真正麻烦之处,在于前往高阳原陵寝的路上。
他可是要穿过半个长安城,然后抵达城西南的高阳原,这条路可不好走。
李绚肃然的拱手道:“回禀姑母,一切都已安置妥当。”
“如此便好。”淮南大长公主上下打量李绚一眼,最后才抬头望向灵棚方向,轻声说道:“走吧,陪姑母一起去祭拜,也替你父王上柱香。”
“侄儿遵命。”李绚立刻伸手,请淮南大长公主先行,然后才满脸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封思敏。
汝州刺史封思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,无奈的摇摇头。
李绚轻叹一声,做儿子,如何能够拦住母亲做事,哪怕这件事情十分的敏感。
淮南大长公主,以她的身份,便是皇帝和武后都没法阻止,更别说封思敏这个儿子了。
李绚和封思敏相交不多,去年李绚成婚的时候,就是封思敏陪伴淮南大长公主而来。
李绚倒是从来没有见过,淮南大长公主的驸马都尉封言道。
封言道如今任职沧州刺史,在河北地。
封言道是故宰相,中书令,密国公封德彝的儿子。
多年来,历任汴州刺史,宁州刺史,齐州刺史,蕲州刺史,金州刺史,虔州刺史,广州都督,沧州刺史等职,但偏偏就是无望中枢为相。
李绚看到一名千牛卫已经快速的离开了府邸,毫无疑问,已经赶往了皇宫。
淮南大长公主驾到的事情,皇帝和武后都会异常关心。
李绚陪伴淮南大长公主上香祭拜完毕,将她送到内院休息,自己回到东跨院,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。
就在此时,门外声音再度响起:“相王殿下到。”
李绚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,他转过身,冷眼看向一旁的明崇俨。
明崇俨同样一脸诧异,赶紧对着李绚拱手,话也来不及多说,立刻就朝门外走了过去。
李旦一个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,李绚和明崇俨立刻上前拱手行礼:“殿下,你怎么来了?”
“王叔,老师!”李旦对着李绚和明崇俨拱手还礼,然后说道:“皇兄让旦前来替息王伯祭拜,同时慰问归德皇姑!”
“太子?”李绚和明崇俨相互对视一眼,脸上同感诧异,太子这么做是想干什么?
当然,太子托相王做的事情是没错的,只是这事恐怕没有和皇帝及武后打过招呼。
不,此事肯定没有和皇帝及武后打过招呼,如果他们两个知情的话,绝对不会让李旦来的。
这有些稍过了。
太子不会这么做事的,肯定有人唆使太子这么做的,而且搞不好还和东海王有关。
……
宗正寺卿裴广孝带着李旦前去给郑妃上香。
李绚和明崇俨则是聚到一起,李绚眼睛直直的看着明崇俨说道:“真人,过会恐怕需要真人亲自将相王殿下送回王府去。”
明崇俨点点头,一摆手里的拂尘,面色凝重的说道:“这个自然,不过那人既然如此动手,恐怕就是想要在去往陵墓的路上动手,王爷小心了。”
李绚默默的点头,说道:“还望真人告诉内卫,密卫,注意本王的命令。”
“王爷放心,但有所令,他们不敢违背的。”明崇俨点点头,此事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。
东海王如此想方设法的将李旦弄来,无非就是要调动明崇俨,但李绚和明崇俨没有办法,只能如此。
相比于抓住东海王,李旦的安危更加重要。
李绚抬头看看天空,轻声说道:“真人,午时快到……”
“天使驾到!”
一声高呼再度打断了李绚的话,李绚和明崇俨相互对视一眼,立刻就明白,这是皇帝和武后因为淮南大长公主驾到,这才派人过来归德县主府邸。
府内众人,归德县主,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,乐陵县主驸马于善询,弘化公主,及其夫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,其子镇军大将军、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。
正谏大夫薛元超,郑国公、陕州刺史魏叔玉。
李绚,宗正寺卿裴广孝,光禄寺卿陈光,太府少卿梁务俭,内侍监仇宦。
上下里外一众人等,全部恭敬的站在院中,恭迎天使降临。
……
晃动的马车内,一道穿着墨绿色官衣的人影闭目靠在车身上。
突然,车帘掀起,紧跟着,一道人形虚影已经窜进了马车之内。
闭目休息的人影眼睛顿时睁开,紧跟着,一只翠绿玉佩被扔了出去。
虚影立刻落在了玉佩之上,然后身形顿时凝实了起来。
无生道主,义安郡王李孝常之子,李邈,突兀的出现在马车之内,然后恭敬的拱手:“殿下!”
对面,东海王微微点头,然后问道:“情况如何?”
“永嘉坊还是无法进去,之前安排的人手进入里面之后也根本无法动荡,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有金吾卫在守着。”李邈面色沉着的说道:“在城外前往高阳原的路上,属下本来安排了两队人手,但却发现有四队左卫骑兵在来回巡逻,所以属下便让他们撤到了城内,南昌王机智,令从启夏门出城送葬,故而,属下准备在曲池坊动手。”
“出其不意。”东海王微微点头,说道:“不错,不过,这人手!”
“都不是我们的人,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一起要劫的是什么人,南昌王将消息封的太严密了,这样反而帮了我们的忙。”李邈微微的松了口气,局面比他想的还要更轻松一些。
“如此便好,你小心一点,若是时有不谐,自保为主。”东海王特意叮嘱了一遍。
李邈轻声说道:“属下明白。”
这一趟,他们就连自己人都没有动用,用的都是长安城的一些亡命徒,就算出事,也根本不会连累到他们。
李邈微微躬身,然后快速的从车窗极速的飞去,迅速的飞向高空。
在他的脚下,一支车队正缓缓的接近永嘉坊。
在他的头上,一只飞在更高空的鸽鹰,悄悄的盯住了他。
……
“天使驾到!”
一身黑色锦袍的武承嗣,带着杨炯,宋之问,骆宾王三人,还有一名青衣内侍从院外走入。
院内众人立刻躬身行礼道:“见过天使!”
“诸位请起。”武承嗣温和的伸手,将众人托起,然后看向侧旁的内侍说道:“内侍请!”
青衣内侍对着众人点点头,然后从众人当中走过,一直走到灵棚之下,然后才取出圣旨,张开念道:“维上元二年,岁次丙子,皇帝若曰:今有故隐太子妃郑氏,夫桂宫银牓,孟侯居守器之尊;甲馆琼帏,元妃参主鬯之礼……”
内侍在前面颂念,李绚俯首低身。
一侧归德县主,闻喜县主驸马刘应道,乐陵县主驸马于善询,弘化公主,及其夫安乐州都督慕容诺曷钵,其子镇军大将军、右豹韬卫将军慕容忠,全部跪拜在地。
这个时候,一个词条突然在众人跳了起来。
【归德县主李婉莹,贞观元年生人,隐太子妃郑观音养女,父,英国公李積,母英国公夫人张氏,贞观元年由英国公李積行李代桃僵之事,同年,传,英国公长女夭。】
李绚的眼睛顿时睁得如同铜铃一般。
他微微看向侧后,与此同时,另外一个词条也跳了出来。
【骆宾王,东海王,贞观元年生人,青州博昌县令骆履元养子,父隐太子李建成,母隐太子妃郑观音,贞观元年由英国公李積,以其女李婉莹行李代桃僵之事】
他终于还是来了。
李積,女儿,李氏,贞观元年(627年)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