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打开,李绚迈步而入。
“见过王爷!”两个酥酥柔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,两张俏脸顿时出现在李绚的视线中。
房间的中央,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桶,木桶里面已经放满了水,水桶里散布着朵朵瓣。
站在浴桶两侧的是,是穿着同样白色齐胸绣襦裙的胡玲儿,和易容成寡妇陈瑜的叶绾绾。
两个人看到李绚进门,赶紧跪下行礼:“见过王爷!”
“嗯,起来吧!”李绚说着,从叶绾绾的身边走过。
顺手将装着五柄短剑的黑色皮囊,和一本厚厚的公文放在桌案上。
李绚这才转身看向叶绾绾和胡玲儿:“让你们等久了,今夜的事情有点多,也真的是累了。”
说着,李绚有些困倦的伸了个懒腰。
“请王爷沐浴更衣!”叶绾绾和胡玲儿一左一右的来到李绚身侧,然后缓缓的帮他脱下身上的衣服。
不过这个时候,叶绾绾的注意力并不在李绚身上,而是更多在桌案上的那只黑色皮囊上。
那只黑色皮囊里面的五柄剑,叶绾绾全都认识。
那五柄剑的主人,分别来属于断掌、切命和方云秀。
叶绾绾怎么都没有想到,仅仅是一日过去,负责刺杀李绚的断掌、切命,还有方云秀,已经都死在了他的手里。
这五柄剑已经放在这里,结果如何不言而喻。
可究竟发生了什么?
为什么他们的刺杀会失败?
又是发生了什么,断掌、切命和方云秀他们会被南昌王会过来反杀掉?
如果说,断掌、切命是中了别人的陷阱,那么方云秀呢,主导一切的他怎么也会中人陷阱?
怎么搞的,他不是年轻一辈当中计谋算计最深沉的人吗?
怎么还搞不定一个南昌王?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
一连串的疑问在一瞬间,如同洪流一样的冲击着叶绾绾的心灵。
断掌和切命的死倒也罢了,可是方云秀一死,天阴教整个婺州所有的布局都要受到影响。
一个不小心,甚至整个局面都会崩溃。
这究竟……
突然,一道闪光在叶绾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或许,可能,这一切的问题,并没有出在断掌、切命和方云秀的身上,而是出在了负责提供最初情报的她的身上……
也就是说,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南昌王识破了。
之后提供了所有一切情报线索,全部都实实在在的误导了自己人,并且将他们引入到了李绚的陷阱中。
刹那间,叶绾绾浑身无如陷冰窖之中,浑身上下一片冰寒。
叶绾绾转过头,看向李绚。
就见李绚此刻闭着眼睛躺在浴桶当中,仿佛一点察觉都没有。
另外一侧的胡玲儿,正是小心的帮他擦拭着。
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热,还是其他什么原因,胡玲儿的脸上一片通红。
如画的眉毛,小小的鼻子,娇美的脸蛋,白皙的皮肤,娇小可爱的身材,看上去愈发的惹人怜爱。
“愣着干什么,就让她一个人干活吗?”李绚闭着眼睛,脸却微微侧头,直接对向了叶绾绾。
叶绾绾的拳头瞬间握紧,但下一刻,心中的怒气悄然消散,拿着毛巾的手,伸进了浴桶里。
“奴婢这就帮忙。”
……
两刻钟之后,李绚从浴桶中走出。
胡玲儿和叶绾绾赶紧替李绚披上一件黑底云纹丝绸长袍。
李绚系上束带,然后走到了桌案前。
叶绾绾赶紧递上一杯香茗。
李绚微微点头,拿起香茗品了一口,说道:“不错,婺州碧乳茶,以汤色嫩绿清亮,如同碧乳而成名;色泽银白交辉;香气清香持久,滋味鲜醇甘美,有名茶之姿。”
李绚放下香茗,看向叶绾绾,突然脸色一变,低声喝道:“研墨!”
“喏!”叶绾绾立刻拿起一旁的墨锭,开始小心地研磨起来。
李绚都是翻开了眼前的公文,开头,一行字出现在李绚眼前。
同样也出现在叶绾绾的眼前。
开荒授田令。
授予在婺州租种田亩满五年的睦州移民,每人永业田二十……
叶绾绾刚看到这里,李绚就已经翻了过去。
新的一页之上,简易的地图上,简单的画着婺州不同地方拥有的荒地面积,什么地方可以开荒,什么地方根本不具备开荒的条件,每一笔都标的很细。
李绚翻开图纸,拿起毛笔开始计算,那块土地的面积多大,恰好凑够二十整。
四十亩,二十亩永业田,二十亩口分田。
叶绾绾站在一侧,脸上满是好奇,她知道如今官府的授田标准是什么,所以根本没有开口向李绚询问这次是如何划分田亩,甚至都没有问,这么多荒地究竟是怎么来的。
这些关系到一州官府核心命脉的数据,整个婺州只有寥寥数人知晓,而且专业性很强。
有的时候,即便是将所有的数据摆在你的面前,一般人也根本不知道上面究竟记载了什么。
况且,叶绾绾根本也不可能向李绚询问,她现在这个身份是官奴,根本没有任何授田资格。
作为侍女,有些话,她甚至都不能开口。
李绚在图纸上写写画画,一边感受着叶绾绾纷乱的思绪,心头不由得一阵好笑。
眼前的这一份开荒授田令,带给叶绾绾震撼无比巨大。
不久之前,李绚才刚刚颁布了禁掉令。
婺州拥有土地的百姓,一下子就多出了将近两月的口粮。
原本险险活不下去的普通民众,有了这两个月口粮,最艰难的日子,直接可以熬过去。
婺州的民心,一下子就被李绚夺走了两成,天阴教在婺州州城的根基立刻就动摇起来。
方云秀之所以被逼的不得不对李绚动手,原因就在于此。
因为谁也不知道李绚未来会不会出台更多动摇天阴教根基的举措。
如今看到这份开荒授田令,叶绾绾就明白,不是会不会,是一定会。
一旦这些土地落到了那些睦州移民的手里,就是叶绾绾作为天阴教圣女,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心还在不在天阴教这边。
仅仅就前后的两份公文,天阴教在婺州的根基就已经被挖掉了大半。
这个人,手腕太可怕了!
……
目光下意识扫过放在桌案边上的黑色剑袋,叶绾绾整个人就忍不住的一阵发寒。
方云秀死在了南昌王手里,断掌和折命也死在了南昌王手里,那么她自己呢?
未来某一天,她自己会不会也死在李绚手中。
不知道为什么,李绚明明近在咫尺,但叶绾绾的脑海中,却从来没有升起过要对他下手的打算。
她的脑海中,想的更多的是,以后该怎么办。
方云秀死了,教众在婺州的计划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重创,如果无法迅速的将方方面面的力量整合起来,那么这一次婺州起事,也必将彻底的功败垂成,必须得想个办法。
就在这个时候,李绚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毛笔,抬头看向一侧递上毛巾的胡玲儿,突然开口问道:“小玲儿,你对天阴教了解多少?”
叶绾绾研磨的手微微一顿,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胡玲儿。
胡玲儿身材娇小,皮肤白皙,不知道为何,她的小脸依旧有些白里透红。
听到李绚的问题,胡玲儿怯怯的缩了缩身,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叶绾绾。
在她的印象中,陈瑜这个大姐姐还是很可靠的,这个时候,见到陈瑜同样有些好奇的看着她,胡玲儿的脸上有些不安,但还是在李绚和叶绾绾的眼神中,还是小心的开了口。
“奴婢没有接触过什么天阴教的人,州衙这方面管的很紧,尤其是近两个月来,之前还能偶尔听到别人说起天阴教,但这两个月,这三个字就像是禁忌一样,再没人提起。”胡玲儿满是不安的后退一步,躬身站立在一旁。
李绚微微点头,然后侧头看向叶绾绾,似笑非笑的问道:“那么伱呢,陈瑜,你的年纪比较大,你对天阴教了解多少?”
“奴婢所知不多。”叶绾绾下意识的看了胡玲儿一眼,胡玲儿虽然话没有说到点子上,但是却给叶绾绾提供了很好的回答模板,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究竟该说多少。
“奴婢以前在钱家的时候,的确遇到过几个天阴教徒,不过他们都是过的最悲惨的一些苦命人,奴家家中虽然简陋,但生活也还安定,所以和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往来,一直到先夫病故。”
叶绾绾咬着下唇,低着头,似乎感伤之下,不想再多说什么。
然而,李绚紧跟着的一句话,直接就打破了她的期望。
“你们都是女孩子,应该听说过天阴圣女吧,婺州百姓对这位天阴圣女有什么传说吗?”
李绚的一番话,直接让叶绾绾顿住了。
什么问题?
天阴教圣女?
叶绾绾一瞬间感到无比的荒谬,有人就在她的面前,当着她的面,向她询问天阴圣女的事情。
真是荒谬到了极点。
她,叶绾绾,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天阴圣女。
整个大唐,唯一的天阴圣女。
在这个世上,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天阴圣女究竟是什么了。
然而叶绾绾却非常无比的清楚,关于天阴神女,她怎么胡扯都可以,唯独真正的情况,她半个字也不能提及。
“传闻中,天阴教的圣女,要求内外纯洁,如同琉璃一样,不能被任何外来事物污染,”叶绾绾一开口,整个人直接怔住了,她有些不敢相信,刚才那是她说的话。
但现在这个时候,她竟然还接着说道:“天阴圣女,据说是天阴神女在人间象征,代表天阴神女在人间行使权利。”
“在人间行使权利。”李绚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,随后淡淡的问道:“天阴圣女,是天阴神女在人间象征,那么天阴教的教主呢,她身份是什么?”
“教主是圣女的老师,圣女的所有一切,都听教主吩咐。”叶绾绾微微低头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李绚面前,暴露这么多的天阴教秘闻,她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闭上嘴。
李绚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,然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“那么天阴圣女和各地堂主呢,她和他们又是什么问题,如果他们同时在一起,那么谁听谁?”
叶绾绾一下子愣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