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”一声,一直紧闭着的黑木房门被打了开来。
一只紧的有些发白的大手拉开了房门。
随即穿着一身白衣,穿一身青色长袍,书生打扮的吕临探出身来。
吕临脸色有些讪讪的看了李绚一眼,然后又看向何常:“三爷,兄弟们想问一下,关于南昌郡王说的谋害兄弟阿耶,拐卖他家小娘的事,是否为实?”
何常的脸色无比的阴沉,目光死死的盯着吕临,眼神中都快要冒出火来。
“不用再演戏拖延时间了,我可以告诉你,昨天不只一人看到你们将那名老者扔进了蟒肠河,而且如果本王猜的没错的话,这事,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做的。”李绚目光越过吕临,看向了房门后面空阔的房间,隐约能看到十几道身影手持刀剑,脸色忐忑的看向外面。
“算了,本王没有耐心了,千牛卫……”李绚冷喊一声,前面的丘贞沐立刻向前一步。
“踏”的一声重响,就像是响在每个人心头一样,让人一时喘不过气来。
局面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压抑,就像是山雨欲来,乌云压城一般。
“且慢,我等降了!”吕临立刻从屋内疾走了出来,甚至快速的向前走了三步,最后直接跪倒趴伏在地:“淮北吕临,愿降,还请南昌王宽容……”
李绚根本看也不看吕临,目光直接越过何常,落在他身后的房屋里。
“吱呀”数扇房门被拉开,紧跟着,十几名黑衣大汉推开房门,脸色肃然,但眼神忐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,如同吕临一样的跪倒趴伏在地,同时呼喊:“我等愿降,还请王爷宽容……”
齐刷刷的十几个黑衣大汉,就这么的同时弃械投降,趴伏在地,现场看上去十分的壮观。
何常看到这么多人同时请降,脸色变得无比难堪。
他看着吕临,满是咬牙切齿的模样,眼神中更是痛恨到了极点。
即便是李绚也有些懵了,他虽然猜到了谋害同帮兄弟的家属,会在漕帮子弟当中造成恶劣影响,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影响竟然这么大。
吕临带着近乎一半的人,直接投降了。
【吕临,漕帮子弟,淮北符离人,真实身份,扬州刺史府法曹不良人】
不良人,李绚的眼神不由得一跳。
说实话,这么久以来,他还是
不,准确的来讲,是不良人暗探,高级暗探。
不良人与良家子相对,但这两个词,在本质上都没有褒贬之意,只是地位不同罢了。
良家子,拥有一定资产、从事耕、读等职业的良家出身的子弟。
世家,寒门,良家子,平民百姓。
不良人亦是平民百姓,无有资产但从事耕读的百姓,或者有一定资产,但出身商贾、医巫、百工人家的子弟。
古语有云: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
良家子进则可内治庙堂、外驱鞑虏,退则能保家兴族、造福乡里。
而不良人,则只能为吏。
出身不良人,除非有大机遇,大造化,否则很难为官。
李绚的目光从吕临的身上掠过,微微点头,看向门口台阶上何常,嘴角一笑,一开口,高声厉喝:“千牛卫,新林府兵,前方十五步,弩箭平射……”
“住手。”何常下意识的开口,双手同时伸出,制止李绚将命令完全下达。
他现在看出来了,南昌郡王今日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的,吕临十几人弃械投降,他
这样的家伙绝对是一个十分冷酷的杀人魔王。
何常转过头,看向身后,无奈的说道:“六郎,带着兄弟们都出来吧,我们不争了。”
说着,何常朝着后面摆摆手,只是有意无意之间,他的左手尾指微微的翘了起来。
李绚的目光越过何常,看向了后面的房屋之中,这才发现,后面的十几间房间竟然全部被打通了。
那里面就是整整的一个仓库,只是这仓库里的货物,都是一个个被捆在地上,衣衫不整,披肩散发,但年纪极轻的小娘。
看清楚这些人的时候,外面不管是府兵,还是千牛卫,脸色都极度的阴沉了下来。
若说平时,他们当中也不乏常去青楼妓馆的人,但那起码看起来都是年岁正常的女子,但是现在,这些被绑在仓库里,当做货物一样的小娘,最多的只有八九岁,年轻更轻的只有四五岁。
这让他们当中的很多人,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女儿或者妹妹,捂着刀枪的手立刻紧了起来。
这个时候,一身黑衣的六郎杨勋,带着剩下的十几名壮汉同时走了出来。
这些人满脸横肉,身材健硕,一脸凶狠,看起来就很不好惹。
一个个手握唐刀,两两还靠在一起,一步步谨慎的朝外面走去,仿佛担心随时会有人朝他们下手一样,就给人一种山林悍匪的感觉。
“南昌王,我等愿意投诚,还请给一个机会。”何常双手朝两侧斜垂而下,中门打开,一副毫无反抗的模样。
“伱觉得,你很聪明是吧?”李绚突然开口,目光略带冷笑的看着何常:“你们这些人,口口声声说投降,但是却连手下的刀剑都不愿意放下,谁会相信你们有投诚之心呢,一个个心怀鬼胎的,本王懒得玩了,所有人,放箭!”
李绚骤然下令,在场的千牛卫和新林府兵,根本没有丝毫犹豫,对着这些黑衣大汉,直接扣动了手里的弩弓。
然而也就在李绚下令的一瞬间,何常猛的一抓胸前的衣裳,外面的深蓝色长袍已经被扔了出来。
在强大力量的作用下,长袍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朝着正面的千牛卫直接盖了过来。
这个时候,何常灵活的如同一只兔子一样,藏在蓝衣衣裳之下,蒙着头直接向前冲。
同时向前冲的还有何常的其他手下,面对正面射来的弩箭,他们竟然毫不畏惧的直接前冲,
蓝色的衣裳盾牌在强大力量的灌输下,直接挡住了一大波的弩箭。
何常脸色尽管依旧沉冷,但是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无尽的兴奋,右手向下一垂,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一把短剑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。
“刺啦”一声,突然响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何常脸上的兴奋,然后就见一只长槊直接撕碎了何常的衣裳盾牌,锋利的槊刃精准无误的朝着何常的胸口狠狠捅了过来。
也就在这一瞬间,何常的眼里同时闪过几道寒光,赫然正是之前站在院墙上,没有出手的府兵弓箭手,现在这个时候,这些堪称神射手的家伙,直接对准了何常的身体要害激射而来。
没有任何人脸上有丝毫得意,因为这个时候能够清晰的看出,在何常的身上,还套着一身的暗银锁子甲,覆盖住了他的上身,一直到膝盖,弓箭也好,弩箭也罢,射在他身上都很难起到作用。
不仅是何常,他手下的那些人,身上全部都穿着锁子甲。
李绚看到这一幕,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。
私藏这么多的甲胄,哪怕不提走私军械的事,也是按谋反论的重罪。
唐律:“弩一张加二等,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,甲三领及弩五张绞。”
带刀事小,穿甲事大;一甲顶三弩,三甲进地府。
何常,还有他手下的十几人,穿着一身的锁子甲,气势汹汹的穿着甲胄朝千牛卫直扑而来,仿佛要杀穿他们一样,但就在此时,一道身影却突兀的出现在了高空中。
高大的黑色人影猛的一踩何常的肩膀,转眼高高跃起,朝着更后方李绚直扑而来。
杨勋杨六郎,他的手里竟然死死握着一把一丈长的步槊。
锋利无比的槊刃,直指李绚的胸膛。
从一开始,何常的目标就是李绚。
但他丝毫没有发现,丘贞沐看到这一幕,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