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,戴兴死了,大理寺少卿戴兴死了?”
李绚的猛的站了起来,满脸惊讶的看着李墨。
他声音很大,就连站在屋外的似锦和如玉都听的异常清楚。
书房之内,李绚对着李墨摆摆手:“去吧,去探查更多的情况!”
“喏!”李墨拱手,然后转身离开。
坐在李绚对面的余泽眉头紧锁:“郎君,戴兴不仅是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,他还是右相戴至德亲侄,如果这个节骨眼上,突然在宫门口被焚身亡,这下麻烦大了。朝野哗然,舆情汹汹是免不了的。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利用呼应王室,可能甚至导致天下大乱。”
“天下大乱?”李绚有些好笑的看着余泽,带着一丝忧虑的脸色彻底的舒展开来:“哪里有那么容易天下大乱?真正想要天下大乱的,从来不是皇族子弟,而是那些拥有野心的阴谋家。戴兴这么一死,反而会让王室团结起来。”
“王爷的意思……不错,戴兴这么死在皇宫之前,看上去是在呼应一行法师的身亡,但在王爷已经查出无生道的情况下,这更多的像是对方在狗急跳墙……不错,宗室之中颇多贤者,必能看透这点。”余泽长长的松了口气。
他一直在担心今日的陛见,所以大清早就来和李绚商量细节。
谁能想到竟然会遇到大理寺少卿戴兴被焚案。
如此看来,戴兴被焚杀,反倒是一件好事,最起码,皇室内部的矛盾会因此得到缓解。
“不对呀,王爷,如果真的是聪明人,就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杀死戴兴,还是在宫门处用焚杀的方式,这种方法最多用来愚弄一些平民百姓,朝堂中任何一名官吏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,更别说天皇天后,还有宗室诸王。”
余泽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其中的蹊跷,李绚又何尝不是。
他点点头,沉吟的说道:“所以戴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更大的秘密或阴谋,所以才会在宫门未开之前,就急赴皇宫,没想到却被无生道的人抓住了机会,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,竟能让无生道的人如此狗急跳墙。”
“王爷,如今这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查的了,一个大理寺少卿的死,而且还是死在宫门口,还是右相的亲侄子,此事必将会由大理寺,御史台和刑部同时派高手查案,我们靠边站了。”余泽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李绚微微摇头:“是这么说没错,但不论如何,都必须想办法知道戴兴昨夜究竟查到了什么,免得无生道的人将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。”
“的确,王爷昨天才杀了无生道的人,他们本应该先找王爷报仇才是,但却动手杀了戴兴,就像是戴兴替王爷挡了一灾。”余泽猛的抬头看向李绚:“王爷,昨夜下了一夜的雨,直到天明才逐渐停歇,戴兴如果真查到了什么,绝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的,大理寺……大理寺内部恐怕也有无生道的人。”
“何止是大理寺,在本王看来,无生道的人怕是早已经遍布神都各处了。”李绚摆摆手,伸了伸懒腰,说道:“好了,此事以后再议,今日,最重要的,还是诸王陛见,希望一切能如我等所料。来人!”
站在院外的似锦和如玉立刻端着脸盆和罗帕走了进来。
李绚洗脸,漱牙,换衣之后,才简单的喝了一碗人参粥,离开了承议郎府邸。
赵巩此时并不在,在李墨将消息传回之时,赵巩已经离开府邸赶往了皇宫。
作为宫廷秘卫,赵巩本就有监控洛阳地面的职责,如今戴兴被焚杀,整个洛阳内外,不知道多少人要忙碌起来。
“驾驾驾!”一匹快马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,然而还没等他接近车架,李绚就已经挑开了车帘。
“宝同,苏宝同,你身上的伤好?。”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放慢了马速的骑士。
穿着褐红色的千牛服,手握千牛刀,脸色冷峻,只有眼神中闪烁的一丝焦急和躲闪。
来人赫然是曾经和他在洛阳城外古观并肩作战过的苏宝同。
只不过那一日,苏宝同受伤沉重,回到古观之后,直接就昏死了过去。
好在后来在用过千牛卫的白露丸后,他的伤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。
现在看来,他的伤已经彻底的好了。
在接近马车的时候,苏宝同已经刻意放缓了马速,然后来到了马车之侧,拱手:“苏宝同见过南昌王,那一日实在不知王爷身份,还让王爷跟着冒险,实在抱歉,还请王爷原谅,”
“无妨,你是特意来见本王的?”李绚有些诧异的看着苏宝同。
自从那日之后,张环就再没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就算是丘贞沐,也只出现过一回,今天苏宝同突然急匆匆的追上来,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。
“是苏家的事。”苏宝同脸色有些苦涩,同时无奈的说道:“苏三两这些年在洛阳,一直对外宣称和家祖是同族,借此在达官贵人之间打转,家祖在世时,念及他有不俗的医术,所以就未对外否认,谁能想到,他竟然是逆党?”
“对了,你也姓苏?”李绚有些明白了过来,随即,他眉头一皱:“不知令祖是?”
“祖父在显庆三年,被陛下封为邢国公!”苏宝同面色严肃,朝着皇宫的方向微微拱手。
“邢国公?”李绚一时间瞪大了眼睛,邢国公苏定方乃是大唐自军神李靖,李積之后,新一任的军神。
苏定方之后,才轮到薛仁贵,甚至就连裴行俭,都是苏定方的学生。
“不止于此,邢国公于公于私,都有大功于朝,此事即便是有些谣言,也绝对不会连累到邢国公府!”李绚摆摆手,他对苏定方是非常敬仰的。
就算是苏三两冒邢国公府的名声做了什么,也绝对不会连累到邢国公府。
“王爷,家祖已过世八年,家父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,我等就更是没有出息!”苏宝同脸上露出一阵苦笑。
家道中落,什么是家道中落,这就是赤果果的家道中落。
李绚直面感受,一时间冲击甚大。
苏定方称一声军神毫不过分,但在他死后,他唯一的儿子苏庆节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,官职尚辇奉御。
相比于卢国公程咬金的后人,相差可谓是天壤之别。
苏庆节只被封了一个武邑县公,他的儿子们就更差了,可能连爵位都保不住。
再加上如今这事,稍不小心就是伤筋动骨。
“家祖是冀州人,苏三两是魏州人,两地相差500余里,怎可能是什么同族,无非是他在攀附硬扯,家祖于家父念及他医术不错,这才宽宥一二,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无生道的叛逆!”苏宝同一脸的痛恨和无奈。
李绚面色沉肃的点点头,略作思索后开口:“本王不能保证伱什么,如果有机会的话,本王会帮你苏家说上两句话,但你也知道,戴少卿的事后,此时朝廷必然会派大员详查,本王的话能有几分分量,就很难说了。”
“如此便多谢王爷了。”苏宝同长长舒了口气,然后一拱手:“现在就不耽搁王爷了,他日还请王爷过府一叙。”
抬头向前看了一眼,苏宝同立刻调转马匹,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里。
李绚回头一看,前方已经是天津桥的所在,他们已到了宫门之下。
放下车帘,李绚凝眉思索:刑国公苏定方的后人,是他所遇见过的功勋世家子弟,混的最惨的。
这个时候搭把手,在将来或许能收到丰厚的回报。
但苏家沦落至今,并非没有因由的。
这其中的一些细节,在他出手之前,还需仔细的调查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