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上菜的功夫,作为请客的主家,这会儿就该活跃气氛,不要冷场了,许巍是不怵这种应酬的,说说笑笑,把每个人都照顾到,连凌志和凌远也问了几句,可谓面面俱到。
只是能配合他的人实在不多。
霍明楼向来话少,尤其是在他看来没有任何营养的这种交际应酬,他顶多不失礼貌的敷衍几句,而最擅长此道的宋红兵正如坐针毡,没有心情,至于邱秀玉,低着头,摆弄着手里的杯子,什么话题也不掺和,就像是来当个陪衬似的。
韩英冷眼看着。
宋红果能咋办?她也很无奈,得亏带了吃的喝的,赶紧掀开篮子,一样样的摆到桌面上,手和嘴巴不闲着,总算缓解了尴尬。
韩英挨个尝了遍,“这桑葚和樱桃真甜,你从山里摘得?”
宋红果道,“不是,是从旁人手里买的。”
“你后院种的桃和杏啥时候能吃啊?我可一直等着呢,还有地里的甜瓜和西瓜,……”
“杏子月底就能输了,桃还要等下个月才可以,甜瓜和西瓜跟杏差不多,陆陆续续的能结两个月呢,够你吃的。”
“那就好,等吃完这些,苹果和梨也该能摘了,你院子里好像还种了大枣和石榴吧?对了,还有葡萄和无果呢,哎吆,这么一想,下半年可真不缺水果吃了。”
“嗯,放心吧,都给你留。”
宋红兵憋了很久,这会儿总算能接上句话,“可别落下我啊,我也爱吃水果。”
宋红果“嗯”了声。
许巍跟着问了句,“那我能厚着脸皮也讨要一份吗?”
宋红果客气的笑了笑,“当然能了,到时候我让韩英捎给你。”
韩英翻了个白眼,倒也没说别的。
这时,菜陆续端上来,许巍没点酒,统一喝的汽水,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后,他先端了起来,说了番开场白,这是请客吃饭的规矩,说完后,众人喝了杯子里的汽水,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夹菜,没一会儿,他又来一遍,如此要最少三次,才能算招待周到。
有那热情的主家,要连端六回,每次还要满饮此杯,可以想象,要是酒量不好的,主家这一轮陪下来,就得醉倒了。
许巍陪了三次后,吃吃喝喝就随意了,话题也终于绕到了宋红兵和邱秀玉身上,没说的太直白,但该懂的都懂。
宋红兵干巴巴的笑着,就顾着吃菜,反正对旁边的邱秀玉,不热络,也不冷脸,偶尔搭一句话,也是客客气气的。
邱秀玉的反应倒是耐人寻味,竟然隐隐露出几分对宋红兵示好的意思来。
这是看上了?
宋红果和韩英对视一眼,各自眼里都闪着不解。
之前邱秀玉不是还迷恋霍明楼吗?为此,还跟宋红果打了一架,后面那些丢脸的破事儿,都源于这个,难道这么快就忘了?
就算喜新厌旧,挑上宋红兵不尴尬吗?
一顿饭,吃得简直心累。
真正心无旁骛享受美食的,大约就是俩孩子和霍明楼了。
散席后,许巍说跟韩英还有点事儿谈,霍明楼则要陪宋红果去上课,于是理所当然的,只能宋红兵站出来送邱秀玉回家了。
往学校走得路上,宋红果想到宋红兵刚才的一脸苦相,问道,“你觉得许巍今晚安排这一出,是什么意思?”
霍明楼想也不想道,“应是两个意思。”
“哪两个?”
“其一,他确实抱着给红兵介绍对象的心思,不过只有几分,其二,是想借这个相亲机会,缓和你和邱秀玉的关系,这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,应该也是邱厂长的意思。”
宋红果“嗯”了声,她其实也是这么猜测的,自从邱秀玉在广播站公开念了那封道歉信后,就自觉没脸,很是安分低调了一段时间,但她的性格哪能乐意夹着尾巴过日子?邱家也不肯啊,想给邱秀玉洗白,最好的办法,莫过于让大家看到邱秀玉跟他们这些人能玩到一会儿了,所谓一笑泯恩仇,还能被包装成不打不相识的佳话。
若她能跟宋红兵再谈上对象,形象就更容易扭转了。
“你不必理会,邱家想做戏,自己唱去,我们没有帮着搭台的义务。”霍明楼声音平淡,“许巍是躲不开,不然,依着他的精明圆滑,不会乐意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。”
宋红果笑了笑,“顺其自然吧,能不结仇是最好的,不过,若是邱秀玉太讨人嫌,太不知趣……嗯,那也不用给她面子。”
霍明楼从善如流,“听你的……”
到了技校后,宋红果去上课,霍明楼领着俩孩子去书店,这一晚的课,上的那叫一个场面盛大,一百人的教室,多挤出近一倍来,外面走廊上还站着不少,里三层外三层,闹哄哄的,只有等她说话时,才能安静下来。
她依旧是寓教于乐,把妇科相关知识融汇进有趣的故事里去,编写教案时,刻意避开某些可能会敏感的内容,等将来,如果真的要印刷出来宣传,也不会埋下隐患。
讲完后,众人还沉浸其中,迟迟不愿走,围着她又追问了好些个问题,才在妇联同志的驱散下,依依不舍的放过她了。
等到出了那间教室,宋红果长呼出一口气,见了霍明楼后,忍不住抱怨,“女同志们太热情了,都快要招架不住了……”
霍明楼与有荣焉的道,“这说明你的课讲的好,这对老师来说,可是无尚荣耀。”
俩孩子跟着附和。
宋红果笑着叹了声,“这荣耀,我都怕烫手了。”
霍明楼听出几分意味来,“是医院里有人嫉妒你,想摘桃子?”
“算是吧,但我不担心那个,有本事,谁都可以出头,我是……”她斟酌着,还没想好怎么说,就听霍明楼道,“是怕你的课影响太大了,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?”
宋红果点了点头,男朋友聪明了就是省心,话不用说透,他就都明白了。
霍明楼沉吟道,“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,真要有,我也可以替你担下来。”说完,又含笑鼓励道,“你的能力,注定你会在你的领域里大放异彩,光芒遮掩不住的时候,难免会刺到别人的眼,带来些可笑的攻击,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,就埋没自己的才华,我觉得,生平能一展所长,燃烧自己的价值,才算不负一生。”
宋红果毫不犹豫的喝了这碗心灵鸡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