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云溪听得忧心忡忡,待她再次抬头,才发现大家的目光竟然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。
“你们……?”
沈银风走到她面前,他的身子极高,站在楼云溪跟前时,甚至需要低头看着她说话。
只是这样一个身形立在她面前,就给人一种被对方的气息包裹住的感觉。
沈银风道:“小师妹,你需要做个决断了。”
楼云溪怔了怔。
什么决断?
沈银风道:“是要和墨见川一起死守牧风国,以国之城墙作为你们抵挡文启林的屏障,还是要离开这块地方,去一个不会殃及无辜的地方了结这些私人恩怨。”
在文启林的大军压境之前,楼云溪必须要做出选择。
一向好说话的唐释心也甩了下拂尘,说道:“虽说目前来看墨见川那小子对你还算不错,并未在要紧时候将你送出去,但牧风国的子民毕竟无辜。你确定要留在这儿么?”
真要打起仗来,谁也没法保证不会让百姓受殃及。
到时候就算他们占理也会被人唾弃。
试想一下那些苦苦挣扎求生的普通百姓,辛苦了十几年才攒下一点基业。
他们本来可以开始过上一点好生活,却因为战火燎
原,将他们努力挣来的一切都摧毁殆尽。没人会不怨恨的。
仙医谷的人做事从来都恩怨分明。他们只报仇,不牵连百姓。
他们认可墨见川对楼云溪的情义,也知道墨见川会愿意为了楼云溪用一国之力保她平安。
但这样殃及无辜的事情落在他们面前,他们也着实做不出来。
否则他们岂不是和文启林一样了?
楼云溪一阵沉默。
在出宫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,她甚至就要和墨见川开口提了。
但墨见川拦住了她的话。
“我知道牧风国的子民无辜,我也不想让他们平白受牵连。”
风净月于心不忍,“师妹,还有时间,你可以多考虑考虑,我们不想逼你。”
做什么样的选择是楼云溪的事情,他们只做自己。
如果楼云溪始终决定要留下来,他们也可以在牧风国和文启林宣战。
大不了到时候打个两败俱伤,横竖他们就算是死也会把文启林一并带走!
楼云溪抬头,“不,你们没有逼我,我知道什么是对,什么是错。”
她的眼底闪着晶莹细碎的光亮。
师父和仙医谷已经因为姒暖的事情遭到牵连,她不该让牧风国也落得同
样的下场。
“文启林一直在用姒暖的事情煽动九州修士,只要我们带着姒暖离开,他们便再也没有理由可以对牧风国出手了。只是……”
楼云溪顿了顿,面上露出几分为难。
“我在牧风国有好些朋友和牵绊,我需要同他们作别。给我几日时间,我处理好后再跟你们一同离开,可以吗?”
唐释心无所谓地耸耸肩,“随你咯,我们几个一身轻松,想什么时候走都行。”
沈银风也不再逼她,道:“你师姐知道怎么联系我们,等你办好后再给我们传消息。我们等你。”
“哎?那哥姒暖呢?”江流突然发问:“一直只听说过凶神恶童的名字,从未见过。今日怎么不见她?”
楼云溪解释道:“她心性不定,也不认得你们,我就让她先留在沐府了。反正以后都要见面,也不差这一时半刻。是吧?”
唐释心笑着拢过楼云溪的肩膀,打哈哈:“师妹说的对,我们是一家人,迟早都要见面的。”
这时,沈银风道:“师父……葬在何处?”
楼云溪说:“城外。”
沈银风:“告诉我们位置,我们要去祭拜他老人家。”
楼云溪原想自己带
他们前去,却被沈银风拒绝了。
“你不是还有牧风国的朋友需要告别么,先去处理吧,我们自己能寻得到。看你风师姐身子还没有大好,你先陪送师姐回去吧。”
楼云溪想了想:“好。”
她带着风净月先回了沐府,临出门前还听见沈银风交代伍芥子,“去之前买两只鸡,一只炖汤一只烤了,师父他老人家爱吃。”
楼云溪脚步一顿,在上马车前吸了吸鼻子。
解无尘喜欢吃鸡仙医谷的弟子都知道,她也不例外。
从前她还未曾拜入师门之时,解无尘也送过一只鸡给她吃。
只是那个总是笑眯眯地叫她小云溪的人,让她一起喝鸡汤的老头子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回去的路上,风净月看出楼云溪的惆怅,她伸手拍了拍楼云溪的手背,“莫要伤感了,师父他老人家至少不是被师门之人背叛含恨而死,他走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楼云溪咬了咬牙,“正是因为心甘情愿,我才更替师父觉得不值、不忿。”
那样好的一个人,却要被文启林这种下作之人害死。
他本不该死的!
风净月冷声:“文启林做的事咱们师门中人都记着,她迟早
会为此付出代价。”
楼云溪默了默,道:“师姐,我有些事不太明白。”
“你是想问那些师兄、姐们的境况吧?”
风净月平静地望着她,一双看淡世间一切的眸子却总能洞穿楼云溪的心思。
楼云溪点了点头:“嗯。大师兄的事我曾有耳闻,但二师姐和四师兄看起来似乎关系匪浅。他们从前可有什么纠葛?”
风净月笑了笑:“你这眼睛倒是很毒。”
“你猜的不错,唐释心和伍芥子从前不仅都是苍城派的弟子,还都是嫡传。只不过他们师从不同的苍城派师尊。而起……唐释心为了伍芥子曾经手刃过一位苍城派颇有名望的师尊,也就是伍芥子的师父。”
楼云溪呼吸一滞。
猜想过这其中另有隐情,却也没想到隐情这么大。
风净月:“瞧你这惊愕的样子,你觉得二师姐是个可怖之人?”
楼云溪摇摇头。
“虽说我和二师姐的交集不多,却也能感觉的出来师姐人并不坏。她能干出手刃伍芥子师父的事情,当中必然有不得了的隐情吧?否则伍芥子不会到现在还一直跟着她。”
不然以这弑师之仇,伍芥子就该跟唐释心拼命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