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后，聂都。
墨见淳死后，朝中权势大半倒向墨见川一派。
从前那些和墨见淳结党营私的大臣多半被找出罪证发落。
剩下的一些小喽啰对时局产生不了多大影响，墨见川在治理之时也选择了刚柔并济，并未过多打压那些未曾犯过大错之人。
约莫十余日后，聂都局势算是彻底稳定下来。
只是那一次寒山之行彻底伤了帝君的根本，纵然他的头疾不会再时时作痛，帝君的身体状况也在急转直下。
清晨，帝君喝下一碗苦涩的汤药，抬头便看见楼云溪站在寝殿的门口。
她不知来了多久，旁人也没和帝君提醒。
他朝着楼云溪招了招手。
楼云溪立即走了过去。
“帝君。”
“嗯。”墨翰低低地应了一声。这才数日，他的鬓边就已生出了白发。
墨见淳和平宁佳音的反叛对他的打击很大。
唯一的孙子也在那场叛变中离世，现在帝君身边除了楼云溪和墨见川，再无什么亲近之人。
墨翰屏退所有人，对楼云溪问道：“本君还有多少时日？”
楼云溪的唇抿了抿。
从前的帝君一共还有三个月可活，但上次叛变发生之时墨见淳给
他下的药再度伤及帝君的根本，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支撑不了楼云溪原本预估的那些时间。
“你如实说罢。”他都这把年纪了，还有什么不能听的。
“至多……一个月。”
楼云溪眼帘低垂，在这个时候告诉帝君这种消息无疑是一种残忍。她就是知道了帝君命不久矣，才站在大殿门口久久没有进来。
因为她知道帝君一定会问。
但她没有权利向帝君隐瞒他的病情。
帝君怔了怔，“哦。”
他呆呆地坐在床上，那一刻他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是在考虑自己的后事？
还是在想接下来的日子他该如何安排。
须臾，他扭头看向楼云溪。
“墨见川还未正式对你下聘吧。”
“啊？”楼云溪不解。
帝君为何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？
他该关心的难道不是朝堂，不是墨见川吗？
墨翰握拳咳了咳。
“本君的时间不多了，你和墨见川的事迟早要定下来。都说婚姻大事，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明媒正娶，你若愿意嫁给川儿，总不能让你在这种事上受了委屈。”
既然还有一个月，那么紧凑些也是能下聘迎娶的。
再让宫里的朱公公多上
点心，事情进度虽快些，但总不至于中间遗漏什么。
墨翰提议道：“你爹那边与你的关系不亲近，本君想着不如直接去仙医谷下聘。”
一日为师终身为父，解无尘是楼云溪的师傅，楼云溪应该也与他更亲近一些。
仙医谷里应该还有不少与她亲近的师兄师姐，到时候都可以来给她送嫁。
总之楼云溪出嫁的场面不会寒酸。
“从仙医谷到聂都的路途遥远，未免意外，到时候便让墨见川亲自去接亲，一路将你接到聂都来，你觉得如何？”
帝君事无巨细地替楼云溪考量了一遍，还不忘询问楼云溪的意见。
楼云溪低声道：“都好。”
“那聘礼你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？”墨翰说，“本君会从私人的库藏里挑些最好的出来送去仙医谷，其他的你有什么另外想要的，都可以跟本君说。本君一并为你们安排了。”
楼云溪摇了摇头，“我没有特别想要的。”
墨翰是帝君，既然接受了她，定然不会在钱财聘礼上亏待自己。
只是嫁娶原本是一桩喜事，被帝君安排起来，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哀伤意味。
大抵这是帝君能为墨见川做
的最后一件事，所以他才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，尽可能地做好吧。
楼云溪道：“我一直有一事不明。帝君当时说要教会墨见川最后一课，要让他学会果决，就是指反叛一事吗？”
墨翰点了点头。
“为了教会他这个道理，您连自己都算进去了。”说他爱墨见川，这是毋庸置疑的。
但楼云溪也觉得帝君对自己未免太狠了些。
“川儿掌权的这几年，我一直都在细处观察。他在朝政之事上处理得很好，国中所涉之事他大抵都见过了，唯独应对反叛之人一事他从未有过经验。”
墨见淳的不轨之心他早有察觉，所以他狠心到连自己都可以算计进去，就为了给墨见川上那最后一课。
有了寒山一行的经验，他相信墨见淳日后在应对类似的事情时能多几分雷霆手段，能多几分不同常人的狠戾果决。
想要坐稳帝君的位置，必要之时连自己的手足兄弟，亲生儿子都要舍去。
楼云溪不得不承认，作为一个父亲，帝君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为墨见川殚精竭虑，他已经尽己所能了。
“川儿应该快下早朝了吧。”墨翰抬头往大殿外看了看。
他眼
底带着两分期盼。
和墨见川每日的这一点共处时间，是他最近唯一的消遣。
“应该是。帝君今日打算和他做什么？”
“下棋吧。本君喜欢下棋。”墨翰顿了顿，“其实本君年轻的时候，也很喜欢找人比试剑术修为。”
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自己像以前那样快活潇洒了。
否则他一定和今日的墨见川比比谁更厉害。
楼云溪忽然好奇起来，“您年轻的时候该不会是用自己的剑术折服墨见川的母妃的吧？”
帝君瞥了她一眼，一脸严肃道：“本君能得她青睐当然不是因为剑术！”
“那是因为什么？”
帝君面露严肃：“是因为本君的英俊容颜！”
“哈？”
楼云溪嘴角一抽。
这一点也不像帝君该说出来的话。
“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，美人难过俊男关不是也很合理吗？”墨翰捋了捋自己的髭须，“本君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方的美男子。否则怎么可能生的出墨见川那样英俊的儿子。”
楼云溪的眼皮跳了跳，“我觉得墨见川长得更像他娘……”
至于帝君年轻时的英俊容颜……她一点都没看出来！
莫不是这老登骗她的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