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见川看着她掐着自己衣服的粉白指尖，眉宇间露出几分恶色，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这动作在宫里做委实不妥。
跟着的侍女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看见的，慌忙先退至了花园外。
平宁佳音讪讪然松开自己的手，眼底透出几分淡淡的落寞。
墨见川冷睃了她一眼，侧身绕开。
平宁佳音在他身后不甘道：“当年你我毕竟有过婚约，虽说我如今已经嫁为人妇，但你如今却连一句话都不肯听我说了吗？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有多难熬，我每日都在找你的消息。”
墨见川脚步一顿。
他原想和她保持距离，最好连话都不多说一句。
但听到她说她在找自己，墨见川的眉峰耸了起来。
他回头走到平宁佳音身边，语气平静又疏离，“你我的关系，从你嫁给墨见淳那一刻起就结束了。你竟不知么？而你的难熬，应在我失踪之后表现，而非在我成为摄政太子以后。”
平宁佳音怔了一瞬。
似乎没想到这么冷冰冰的话语会从墨见川的口里说出来。
幼时他们有过一段时光的相处，墨见川虽然不善与人交际，但因着自己身份特殊，他对自己也总会和颜悦色些。
可如今，她在墨见川眼中，已然宛如一个敌人。
墨见川上前一步，逼问道：“你为何将寻我之事闹得人尽皆知？墨见淳竟也不管你？”
如今他们是叔嫂关系，做事向来妥帖的平宁佳音竟然不顾流言蜚语，让这么多人议论他们，她到底想干什么？
墨见川不在乎这些流言对他的影响。
但如果这些话会传入楼云溪耳中，他不会放任。
提到墨见淳，平宁佳音眼底露出几分忧伤，“你还是在意他的，对么。”
墨见川的语气里带着讥讽：“一个失势的皇子，有什么值得我在意？”
平宁佳音红唇一抿，“若我说，当初我真心爱慕的人一直是你呢？”
墨见川眼底透出几分冷意。
他眼底的厌恶愈发浓了。
“你看我还像十三四岁的孩童吗？”
他很好骗？
还是平宁佳音太过自信地以为，无论何时只要她愿意站在自己面前，他就会念及旧情地对她好。
可他们之间本无旧情！
如今平宁佳音与墨见淳的孩子都五六岁了，她来跟自己说爱慕？
平宁佳音不觉得可笑他都觉得恶心。
平宁佳音伸手欲拉他衣袖，吓得墨见川霎时后退躲开。
她不想避嫌自己还要避呢。
平宁佳音眼眶一红，吸了吸鼻子：“墨见川，其实自从当年帝君将我指婚给你之后，我便觉得自己合该是你的妃子了。按段时日我真的很开心，我也曾真心地爱慕过你。”
墨见川眸底透出几分晦暗。
噢？
在与自己有婚约之后，已然接受墨见淳赠送的宝剑的那种爱慕？
他若喜欢一个人，必然全心全意，不肯多看旁人一眼。
怎么平宁佳音的喜欢倒是四分五裂，可以雨露均沾？
她如今会这么跟自己说话，多半是还不知道当年自己已经撞见了那一幕。
也许平宁佳音被指婚给自己的时候，她的心思就不曾安定。
她一直都在自己和墨见淳之间反复徘徊。
谁若得势她便站在谁的那一边，而那时候是他输了。
所以后来她嫁给了墨见淳。
但现在不同，现在聂都里掌权的人是他，平宁佳音便又如闻到肉味的鬣狗，揣着她不劳而获的阴鸷的心来向自己靠近。
危险又恶心。
楼云溪只要给他一点点的爱，他都悉心珍藏。
但平宁佳音的爱慕，他不稀罕。
平宁佳音没想到她掏心掏肺地跟墨见川一诉衷肠，换来的只有墨见川的冷漠。
她怔了怔，似下定了某种决心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：“有些事你一直不知道，但我如今觉得，也该告诉你了。”
平宁佳音啜泣道：“其实当年你失踪之后，我寻了你整整三个月。那段时间我几乎水米未进，父亲母亲也为了找了好多次大夫，都说我忧思成疾，我当年其实……差点活不下来。”
眼泪是女人的武器，但墨见川对这种武器免疫。
墨见川眸子微眯，静静看着她的表演。
待平宁佳音快要哭不下去了，墨见川才说：“可我记得，你不到一年便转身嫁给墨见淳了。”他顿了顿，故意加重了语气道：“风光大嫁。”
平宁佳音愣了半晌。
“不是这样的！”
“我可以给你解释！”
墨见川嘴边透出几分玩味的笑，“好，你解释吧。”
平宁佳音袖中的手揉了揉。
她放下身段，认真解释。
“你失踪一年，大家都说你死了。爹娘不忍看我伤情，便一直要为我谋求另一门亲事。恰好七皇子心悦我，一年之中三次求娶。我也是实在推辞不过了才嫁给了他。”
墨见川低声笑了笑，“你是要跟我说，你差点为我守身如玉了？”
平宁佳音急了，“我是想告诉你，我心里一直都喜欢着你。乃至婚后那几年，我们什么都没有过。其实我一直在心底为你守丧。”
墨见川：“……”
就算是装出的耐心，他也快要演不下去了。
她装得不累吗？
平宁佳音也知道自己在今时今日才来说这些话太过羞人，也会让人看轻自己。
但如今聂都局势全凭墨见川一人掌控，她若再不做点什么，以后想再补救就难了。
所以纵然现在丢人些，做的事情耻辱些，为了自己的将来，她也会做。
“其实前几年我们的生活也算相敬如宾，墨见淳也一直都知道我心底有你。但那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，所以他并不在乎。可后来你回来了……他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，他性情越发暴躁，对我也是非打即骂……”
她说着便开始啜泣，面若桃花的一张脸，哭起来竟也梨花带雨。
“你不知道，你刚回来我便想去找你，可墨见淳一直用孩子威胁我，他说我若是去找你，敢再和你有瓜葛，他便不会放过我们母子。我只能一直强忍着不来找你。”
墨见川快要受不了了，他就不该停下来听平宁佳音开这个口。
恶心。
太恶心了！
墨见川哂笑道：“那你应该为了孩子一直不开口的，为何又忍不住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