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沧溟方才分明知道她的意思,却顾左右而言其他……
看他的态度就是不准她离府。
燕冰清捧着脸,不由地叹了口气。
她理解墨沧溟,自从她怀孕后,他变得谨慎不少。
可当下狐妖意欲借她的肚子出生,她不能不管。
吱——
门被缓缓推开。
看到来者,众婢女屏息凝神,小心翼翼地退下。
燕冰清用眼角余光瞥了墨沧溟一眼,遂扭过脸去,不再看他。
墨沧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。
她果真生气了。
他在她身边坐下,望着她的侧脸,不疾不徐地说:“清清,我不愿被你看轻,我也想装出仁义道德、心怀大义。可是你怀孕了,我绝不能容忍你跟孩子陷入危险。你是玄门宗师,可亦是我的妻子,我也是有私心的。”
燕冰清的眼眸挪了一下,视线落在墨沧溟的身上,“沧溟,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。此事我若不知也就罢了,可坏就坏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,你让我如何袖手旁观?”
“清风道长、林道长皆可管此事。”墨沧溟道。
她的眼神如暗夜里潺潺的溪流,温柔却寒凉,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。
那是一种责怨以及无奈的眼神。
“他们二人年事已高,又没有天眼,狐妖的修为不浅,极会迷惑人。他们二人自然会去,但我也要去。”燕冰清坚决地说。
墨沧溟握住她的手,“可你也并非最佳人选,你怀孕了。此事怪我,就当是我自私。”
他的语气越来越凉,说到后面有几分不容商量的意味。
燕冰清心里憋着几分火气,她凝重地看着他,“你在自欺欺人,你明知道狐妖想借我的肚子出世,你以为我躲在京城就安全了?三个月后,我会生出什么?”
“……”墨沧溟的瞳孔一震。
她继续道:“狐妖知道我的生辰八字,它或许很快就能想到阴谋诡计托生在我腹中,逃避是没有用的,与其靠别人,我更喜欢自救。”
“清清,你可有考虑我?你若是出了事,我该怎么办?难道我还比不上除魔卫道、天下苍生?”墨沧溟反问。
他问这些话的时候,也觉得自己矫情、无理取闹。
可他此时顾不上这些了。
燕冰清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小山丘,她看着他,心中五味杂陈。
墨沧溟在她面前愈发稚气了。
她道:“每个人都该各安其命,除魔卫道是我的使命。更何况,我是为了孩子?”
“……”墨沧溟松开双手,他的双臂好似没有知觉似的垂下。
尽管早就知道答案,可他还是感觉心上被刺了一剑。
在她心中,他并不是第一位。
他的桃花眼像是被一层阴霾蒙上,阴沉的情绪波涛汹涌。
“墨沧溟,你是我的软肋,每次一想到你,我都会产生贪生怕死的念头。可当下的局面是我进退维谷,只有除掉狐妖,我们一家三口才能彻底平安。”燕冰清双手撑着桌子,缓缓起身。
“三日后我会启程去江南,事情彻底完结了,我们就会顺遂无虞。”
她这是通知,没有商量的意思。
墨沧溟脸上的线条僵硬森冷,面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,他的声音陡然提高,“我不同意!还有三月你就要生产了!你想去何处?”
“你想把我锁起来不成?”燕冰清的语气平静而无奈。
她理解墨沧溟,在他眼里,她就跟去送死无异。
“……”墨沧溟气的双臂颤抖。
他甩袖离去。
燕冰清看着他冷漠的背影,眼底寒凉。
确定人走后,棠梨小跑进寝殿。
“主子,您不该跟摄政王说去江南的,您也该为孩子考虑考虑。”棠梨发觉燕冰清的脸垮了,没敢把心里话说完。
“棠梨,我快没有时间了。”燕冰清的手放在小腹上。
倘若不能除掉狐妖,她宁愿不要孩子,也不会让狐妖得逞……
……
话分两头。
白府得知墨轩辕从摄政王府离开的消息后,压抑不住躁动。
白藤疑惑地靠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言,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而白秋忍不住道:“爹!一顿饭的功夫,墨轩辕就出来了,这难道还不明显吗?”
“……”白藤瞥了他一眼,示意他接着说。
“若墨轩辕跟摄政王真有交情,岂会这么匆忙就走?如此只有一种可能,那就是墨轩辕是被赶出来的,他恐怕是想狐假虎威,借摄政王的威严震慑我们。”白秋分析。
白练瞪圆了双眼,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。
白藤眼底也迸发出欣赏。
“不对!摄政王为人清冷疏离,如若不喜太子,他定不会让太子进门。摄政王既然能跟太子用膳,就说明二人关系不简单。”白知染纠正。
“三弟,你实在畏首畏尾!如此怯懦,日后怎能成大事?”
“我的消息不会出错的!大哥,你这样一意孤行,早晚会惹火上身的。”
二人针锋相对。
白藤拨弄手中紫檀木佛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。
忽地,他的手狠狠拍向茶桌。
砰——
“住口!”白藤怒吼。
“……”三兄弟噤若寒蝉,不敢再吱声。
白藤道:“明日就行动,联合众臣,拉墨轩辕下马!”
“是。”白秋得意地勾起嘴角,他的眼神飘飘然。
白知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
……
燕冰清做好下江南的决定后,当即去丞相府、萧国公府将离京的消息说给他们。
萧寒音、王尧几人虽然不舍,但也没有阻拦,只是坚持派人暗中跟着她,另外帮她在江南一带跟州牧打点好关系。
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,天色完全暗淡下去,燕冰清才乘车回摄政王府。
王思琪冲马车摆摆手,红着眼不舍地看着马车越来越小。
“爹娘,你们怎就答应冰清离京了?她都有五个月身孕了。”
王尧双手背后,长叹了一口气,“你没听说狐妖想要借腹出生?咱们什么都帮不到冰清,只能靠冰清自己闯。若是连这点自主都不能给她,我们还配做长辈?”
刘红玉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,“冰清生在我们家,真是委屈了。”
“……”王思琪咬着唇,强忍住泪。
王尧安慰道:“冰清吉人自有天相,你们可不能再胡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