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灯初上。
西厢房燃起了稀疏的灯烛。
苏嬛倚靠在床榻上,定定地看着窗外。
“苏姑娘,听闻今日摄政王没有进宫。”青梅小声暗示。
她费力的攒出一个笑,“摄政王若是愿意来,早就来了。”
“苏姑娘,要不您再试试?只要您没有离开摄政王府,就还有机会。”
苏嬛在心里叹了口气,“没用的,摄政王昨日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,他不把我扫地出门便给足我颜面了。”
“可摄政王心里是感激您的,或许您可以利用这一点,让摄政王心软。”青梅分析道。
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,苏嬛的眼神倏地亮了。
她挺直了背脊,四肢百骸像是在一瞬间灌入了力气。
虽然这样做不光彩,甚至有些挟持、卑鄙的意味,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。
摄政王光明磊落,从不欠人恩德,她若是用报恩的名义相要挟,摄政王即使不愿也不好拒绝。
苏嬛的脑海中涌现出一幕幕师父被烈火燃烧的惨烈画面,她的心如刀割,眼神变得坚定。
“给我梳妆打扮一番,我要去见摄政王。”苏嬛命令。
青梅忙不迭扶她下榻,“是。”
……
苏嬛才梳好发髻,门外就响起了利落沉重的脚步声。
她探着脖子往门口一望,两颧染上了娇羞的桃色,但还来不及欣喜,她的表情就被警惕取代。
“天色不早了,摄政王怎么来了?”苏嬛笑着福福身。
墨沧溟踏进她的房间,他冷冷的递给青梅一个眼色。
青梅识趣的退下。
“苏姑娘,最后一贴药,你可喝完了?”他开门见山的问。
苏嬛早就料到他是来下逐客令的,心反而没那么痛了,她嘴角牵出苦涩的笑,“还有几天。”
“本王可以派人到苏家煎药,无论如何,苏姑娘万万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。”他凝眉,神色带着些许歉疚。
苏嬛捕捉到他脸上的愧疚,心里顿时十拿九稳,她的红着眼,“摄政王是要赶我走吗?”
墨沧溟没有否认,“苏姑娘,这样对我们都好。”
“您就算不念着多年情谊,好歹也该念着我的伤势,我为了救您伤成了这样,您当真没有一丝心疼?”苏嬛反问。
他沉声道:“长痛不如短痛,苏姑娘,本王正是为了你的名节考虑,所以才亲自前来,做一次坏人。”
“摄政王,自我留在摄政王府,我的名节、清白就不复存在了。可我不怨您,我只想留在您身边,哪怕做妾!”苏嬛放低身价。
她心里想着,她可是摄政王的救命恩人,如今她作践自己,甘愿为妾,摄政王应当不好拒绝了吧。
可墨沧溟的脸倏地冷下来,他的面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,他的声音冷得好似要结冰,“苏姑娘,无论是为了你,还是为了冰清,本王都不会答应的。”
“既然摄政王绝情至此,我走就是!我的胳膊也不知还能不能恢复如初,反正我也无脸见人了,回家吊死算了!”苏嬛用手背拭去眼尾的眼泪,她故意激将。
墨沧溟的剑眉高挑,眉宇间的威严四散,他的嘴角忽的勾出一抹嗜血的弧度,声音冷得简直要掉冰渣,“你在威胁本王?本王从不受制于人!”
苏嬛被男人强大的气场震慑住,一时之间也忘了装哭。
高大的男人遮住了身后的光线,黑暗的身影从他头上撒下,将她笼罩包围。
他气势汹汹,让人下意识不敢忤逆,苏嬛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坨棉花,她想说话,可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。
“……”
墨沧溟眯着眼,像极了狠毒的鹰隼,“收起你的小聪明,本王不会就范。”
苏嬛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屈辱感,她无力的后退一步,恼羞成怒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,“摄政王当真要对我这么绝情?我们好歹也是有旧情的!”
“……”墨沧溟的唇抿成一字,双眸幽幽地看着她。
苏嬛的样貌也是难得的清新脱俗,只是看着她落泪,墨沧溟心中除了烦闷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愧疚。
他甚至在心中无耻的想着,若是换成冰清落泪,他早就软下身抱着她哄了。
“摄政王明明说好要娶我,如今我为了救你胳膊折了,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残废。你说不要就不要了?你可有心?”苏嬛的眼神发狠。
墨沧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怨恨,这让他更是惭愧。
他的双手缓缓蜷起,攥成一个拳,“本王会寻遍天下良方,为你医治,你定不会残废。”
“假如残废了呢?您跟王妃双宿双息可安心?”苏嬛反问。
他的眼中射出寒光,她的话像是刺中了他的逆鳞。
苏嬛原本恼红的脸蛋在一瞬间惨白,“……”
他的冷硬的吐出几个字,“我们的事,不要提及冰清!”
这话如同一巴掌,狠狠甩在苏嬛脸上。
苏嬛心如刀割,摄政王明明都忘了王妃,为何才短短几日就百般维护她?
师父的锁心咒为何会这样?
她究竟输在哪里?为何摄政王忘了王妃,误以为爱上了她,可还是被王妃夺走了?
“那我呢?”她垂下眼,不敢跟他对视。
“本王行径卑鄙,背信弃义,终究是负了你。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,只要合理,本王绝无二话。”墨沧溟信誓旦旦的说。
苏嬛的眼泪决堤,止不住的落下,“摄政王知道我想要什么。”
“你也知道本王不会给你!”墨沧溟不依不饶的回道。
苏嬛抽噎着,“摄政王,您这么做可体面?可对得起良心?”
“本王倘若一直吊着你,才对不起良心。明日,本王希望苏姑娘能尽快回家,与父母团聚。”语毕,墨沧溟陡然转身离开。
在这一瞬间,墨沧溟心中的苦闷消散如烟。
失忆前的他,究竟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?
害他来收拾烂摊子!
幸好烦心事已经解决,如今他只想快点回寝殿找冰清。
苏嬛无助的蹲在地上,她又恨又气。
她为什么这么没用,抓住不摄政王,让师父白白为她牺牲了!
……
另一边,燕冰清正在沐浴。
嬷嬷急吼吼的连走带跑的闯进纱幔。
燕冰清看到嬷嬷的动作,不禁蹙起了眉。
嬷嬷年纪有些大,这么跑也不怕闪着腰?
“怎么了?”她示意嬷嬷站住,不必跑了。
嬷嬷一个急刹,险些扑倒。
她气喘吁吁道:“不好了,不好了……摄政王又去西厢房了。”
“哦。”燕冰清并不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