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且每晚都有宫人将棺椁运到冰窖,父皇的龙体怎会腐烂?”墨轩辕的眼神幽幽的。
皇上的面容干瘪、泛黑,脸皱皱巴巴,脸上的皱纹都化为沟沟壑壑,就像是死了好几年的干尸。
皇后被他这副遗容吓得腿软,她用帕子捂着口鼻,眼中尽是厌恶,“不必在意!反正停尸三十日后便会下葬。”
“不对。”墨轩辕扶着棺材边沿,向下俯身贴下去。
见状,皇后惊惧得连连后退,声音颤抖:“轩辕,你这孩子……做什么呢?”
墨轩辕的脸无比贴近皇上的脸,他的鼻子几乎要挨到皇上干瘪发黑的皮肤。
他鼻子嗅了嗅,“不臭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”皇后的眼睛瞪大了一圈。
皇上的脸泛黑、干瘪,明明就是腐了,可为何不臭呢?
电光火石之间,一个猜测在脑海中炸开。
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到一起,异口同声:“有异变!”
……
摄政王府。
书房。
苏嬛端了一盅茶缓缓走来。
看到他,书房外的侍卫、婢女如临大敌。
听说主子三天前就赶这个女人走了,为何她还没走?
“管家,麻烦您帮我通传一声,我想给摄政王送一盅茶。”苏嬛温婉有礼地说。
管家的眉头挤成一个川字,他一反常态,冷漠道:“苏姑娘将茶放下就是,稍后自会有人送进去。”
画外音便是不帮她通传,也不想她见摄政王。
苏嬛像是听不懂管家的言外之意。
她左手吃力的端着茶杯,右边胳膊还缠着纱布半吊着,她歪着身子艰难的福礼,“管家,还请您为我通传一声,我今日煮茶着实费了一番力气。”
苏嬛看起来楚楚可怜,管家有些看不下去,他把头侧过去,不理会。
门中,墨沧溟听见外面鬼鬼祟祟的声音,他问道:“何人在外?”
苏嬛的脸上绽放出笑靥。
管家的脸却皱成了苦瓜。
侍卫进去禀报道:“主子,苏姑娘来了。”
墨沧溟的眼底凝结了一层冰霜,他顿时心烦不已。
她怎么还没走?
“让她进来。”他的声音跟淬了冰似的。
“是。”
少顷,苏嬛端着一盅茶走了进来。
“见过摄政王。”她笨拙的福礼。
因为右手不便出力,她只能依靠左手端着茶盅。
青花瓷茶盅滚烫,把她指尖都烫的通红。
“不必多礼,快放下吧。”墨沧溟上位者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他的脸黑得简直要滴出墨来。
“是。”苏嬛如获大赦一般,匆忙将茶盅放到他面前。
茶水险些撒出来,好在最终无惊无险,苏嬛终于舒了口气。
苏嬛身姿娉婷的立在书桌前,她粉面含春的笑望着墨沧溟,眼中情意绵绵。“我想着摄政王一批阅奏折就是好几个时辰,定然费眼睛,所以煮了些决明子菊花枸杞茶。都是寻常药材,还望摄政王不要嫌弃。”
墨沧溟错开她的眼神,心中的不安、心虚如同杂草野蛮的生长起来,他板着脸,“前些日子,本王对苏姑娘的忠告,看来苏姑娘没有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知道摄政王心中已有旁人,若再在王府待下去只会惹您心烦。可魏延太医开的药还未喝完,我想等最后一贴药喝完就走。”苏嬛不卑不亢道。
管家、烛离听到这些连连摇头。
这个女人真是够不安分的。
摄政王为人光风霁月,最重体面,她故意提及用伤势,相当于捏住了摄政王的命脉,这让摄政王怎好开口赶她走?
闻言,墨沧溟森冷的脸上浮现几分诡谲的笑,无人能看穿他的心思。
他冲烛离使了个眼色,烛离上前附耳倾听。
“……”
“是。”烛离听完吩咐,含笑快步走出去。
苏嬛的声音婉转如莺啼,她关怀地说道:“摄政王的眼睛都熬红了,不如试试我煮的茶?”
“……”墨沧溟抿着唇,双手放在檀木椅扶手上,宽大的背脊靠着椅背,气场恢宏而阴鸷。
苏嬛望着墨沧溟,心脏难以自抑地狂跳,她面色羞怯,心思全部展露无疑。
她知道摄政王看重恩义,她救了他,只要她软磨硬泡,他终究会喝下她的茶水。
虽然这样趁人之危不好,但这是她能接触他的唯一办法。
正想着,燕冰清走了进来。
苏嬛看到她的瞬间,心慌了,脸都惨白了几分,就像是被主人逮到的小偷。
墨沧溟一瞥,视线当即被她吸引住。
她平日钟爱穿素净的衣裳,淡妆轻抹,清丽脱俗,可今日的华丽的嫣色衣袍竟然衬得她气色红润,平添了几分媚态,跟往常的气质大相径庭。
她的举手投足,一颦一笑像是连了一根线,牵进了他的心里。
这一刻,他的心莫名的重重跳了两下。
燕冰清看着苏嬛,再看墨沧溟手边的茶盅,当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。
墨沧溟是请她解围来了。
但她却不准备发难苏嬛。
“夫君找我,所谓何事?”燕冰清明知故问。
墨沧溟垂着眼,斜睨着茶盅,柔和的说:“此茶明目降火,是苏姑娘的心意,你喝了吧。”
燕冰清走上前,她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水,笑吟吟地说:“我有些喝不惯,不过多谢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苏嬛的脸色铁青,就像接受了酷刑。
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,简直就是在告诉她,她根本无处见缝插针。
“苏姑娘,既然你的胳膊受伤了,就不要再煮茶了,免得加重伤势,你的当务之急是把胳膊养好。”燕冰清道。
她的关心像是一巴掌重重甩到了苏嬛的脸上,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。她在燕冰清面前像极了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。
可这能怪燕冰清吗?
最让她郁结的正是这一点——燕冰清并未对她发出恶意。
“嗯。”她含糊地应了一声,觉得自己像极了跳梁小丑。
燕冰清继续道:“你快回去歇息吧。”
“好。”苏嬛逃似的走了。
苏嬛前脚出门,烛离后脚将书房的门阖上。
主子想见王妃,可苦于找不到借口。如今好不容易有借口把王妃叫来了,可不能让王妃轻易走了。
墨沧溟看着燕冰清,心情莫名愉悦。
他想着,既然她肯过来为他解围,那么他们二人算是和好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