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气阴沉,日头被乌云遮蔽,到处灰蒙蒙,阴沉沉的。
快至午时,燕冰清身上的疲乏才消除大半,她堪堪起身洗漱。
殿中伺候的婢女皆一脸愤懑,可手中的活儿不停,殷勤麻利的伺候。
燕冰清换好衣物,忙不迭坐到圆桌前等待上菜。
她揉揉大唱空城计的小腹,“怀孕后,我不仅胃口大了,好像也更容易饿了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棠梨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燕冰清伸手捏捏棠梨粉嫩嫩的脸蛋,“你们都开心点,我都没有不高兴,你们何苦呢?”
顿时,在寝殿不停洒扫的婢女的身子一僵,纷纷沉闷的回头看她。
棠梨摆摆手,示意众人退下。“你们都别烦主子了。”
“是。”
菜上齐后,棠梨忧心忡忡的伺候燕冰清净手、用膳。
摄政王一夜未归,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!
以前,就算摄政王跟主子吵嘴,二人也只是分床,一个宿在暖阁,一个宿在寝殿。
可昨晚……摄政王究竟去了何处……尚未可知。
摄政王可以宿在任何地方,只要不是苏嬛的屋里就行。
燕冰清捏着筷子,大快朵颐的用膳。
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炸酥肉、松鼠桂鱼、红烧肉……她心里的烦恼统统都烟消云散了。
她时不时往嘴里送着红烧肉、四喜丸子,她的腮帮子被撑得圆滚滚的,一动一动得像极了贪嘴的小松鼠。
棠梨看着主子这么有胃口,心中的担忧散去八成。
看着看着,棠梨不禁吞了吞口水。
她心想:看来主子不是在强颜欢笑,主子是真的不挂心。凭主子的机智,恐怕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。
燕冰清正吃得开心,嬷嬷一脸急色的快步闯了进来,扑通一声跪下燕冰清脚边。
不用燕冰清发话,棠梨忙不迭扶起她,“嬷嬷,昨日不是跟您说了吗?您怎么又来了?”
“我……老奴,老奴……”嬷嬷欲言又止,心快别扭成麻花了。
不说又怕王妃吃亏,说了又怕王妃急火攻心动了胎气。
燕冰清无奈的摇摇头,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,好整以暇道:“嬷嬷,你想说就说吧。”
“王妃,老奴听西厢房伺候的婢女说……昨夜摄政王宿在了苏嬛那里。”后半句话,嬷嬷的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。
“不可能。”燕冰清神情自若,缓缓吐出三个字。
嬷嬷弓着腰道:“王妃,空穴岂能来风?不论真假,还是要防着苏嬛那个狐狸精。”
为了不听唠叨,她乖巧的说:“好,我晓得了。”
嬷嬷深感欣慰。
“王妃,那您一定要防着苏嬛啊,可不能给她机会进门。”嬷嬷苦口婆心的交代,就像在教自家的小鸡仔不要被黄鼠狼吃掉。
燕冰清冲棠梨挤挤眼,棠梨忙不迭将嬷嬷送走。
她伸了个懒腰,正欲去找清风研究锁心咒,谁知嬷嬷前脚刚走,后脚苏嬛就来了。
苏嬛今日打扮光鲜,略施粉黛,气质娇嫩中带着清新,身着一席烟粉色留仙裙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右胳膊因为骨折被吊着。
“快坐。”燕冰清连忙赐座。
毕竟苏嬛为墨沧溟挡了一灾,所以她还是发自内心感谢苏嬛的。
棠梨亲自送来软凳。
苏嬛恭敬的福福身,“多谢王妃。”
“你今日来找我,不会是为了给我请安吧?”燕冰清挑眉,打趣道。
苏嬛坐下,她的背脊挺得很直,颇为正气。“王妃,我此番前来是怕您误会,所以特意来跟您解释。昨日摄政王并未宿在我的住处,这全是歪心眼的下人为了讨好我胡诌的。我怕您动了胎气,所以前来。”
燕冰清忽的笑出声,圆润的杏眼清澈坦然,“我知道!墨沧溟知荣辱,受礼法,逾越界限的事情,他不会做。”
“……”苏嬛的脸唰的红了。
王妃对摄政王知根知底,她前来解释清白,反倒像个跳梁小丑在挑拨离间。
“他昨日恐怕是去政殿了,正值国丧,政务繁忙,再加上府里的人让他心中烦闷,他定然不愿留下。”燕冰清徐徐的说。
苏嬛只觉得无地自容,她不想听王妃这么了解摄政王……
“嗯……既然是我多虑了,那我便告退了。”
燕冰清悠悠道:“对了,墨沧溟要把府中最好的大夫给你是吗?”
苏嬛生怕被误会,忙不迭解释:“王妃,不管您信不信,我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。我不需要最好的大夫……”
“你都骨折了,还嘴硬?日后就让他专门看护你,免得墨沧溟因为小事跟我计较。”她的眼神真挚。
苏嬛是卡在墨沧溟跟她之间的一根刺,她现在还做不到拔刺,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弱化这根刺,让墨沧溟忽略苏嬛。
“多谢王妃宽厚。”苏嬛感激的福礼。
人走后,棠梨凑上前,好奇的问:“主子,既然你知道摄政王在政殿,为何昨日也不派人去通传一声?关怀一下也好啊。”
燕冰清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,她倚靠在坐榻的引枕上,宛若陡然掌控全局的军师。“他中了锁心咒,让他放纵几日又何妨?看见他我反而来气。”
棠梨如释重负,她欣慰的笑了。
……
政殿。
正值国丧,政务堆积如山,议政从清早议到了下午。
好不容易政务议罢,诸位大臣准备动身离开时,殿外下起了倾盆大雨。
许多官员被困在了屋檐下。
而烛离的脸吓得惨白。
完了,他又忘记带伞了。
不过幸好,主子失忆了。在主子眼里,他只是初犯。
不到一炷香的功夫,许多太监、侍卫赶来,他们拿着家眷送来的伞递给臣子。
臣子犹如等来了救星,欣喜的接过雨伞,赶忙下台阶出宫。
“主子,属下忘记带伞了。”烛离吞吞吐吐的说。
墨沧溟瞪了他一眼,“还不去借!”
“是……”烛离吓得一颤,赶忙往外跑。
墨沧溟望着乌云密布的天色,不禁拧起了眉头。
这雨还不知要下多久……
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女人?连派人送伞都想不到!
就这样,还心悦他、主动追求他。果然,女人都是这样,得到了就不珍惜。
墨沧溟心烦的将手中的奏折砸到桌上,他重重出了口气。满脑袋都是那个女人打他后伤怀、委屈的惊弱模样。
真是个除了姿色外,根本不值一提的泼辣妇人!
他揉揉太阳穴,努力把那张面孔赶出脑海。
真是奇怪,他为何要抱怨燕冰清不来送伞?
他分明是不喜欢她的!他要抱怨也该抱怨苏嬛才对!
砰——
政殿的门忽然被打开。
迎着光,一个娇弱的身影撑伞悄然出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