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说傻话。”他攥住她执笔的手。
“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。”
墨沧溟强硬地掰开她的手,将毛笔取出来放到一边。
她柔软的指尖稍显红肿,因为握笔太久指腹都凹陷下去。
他搓揉着她的指腹,心酸至极,“有我在身边,何须做最坏的打算?天灾人祸无可避免,你若如此消极,兴许明日就天崩地裂将我们全埋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她第一次觉得心里的想法如此难以启齿。
之前让他探查皇后,他都如此为难。现在她怀疑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兄长,恐怕他会比爹爹、外祖父更加难以接受。
“我是你的夫君,你究竟有什么话不可与我说?”他握住她的手,与她十指相扣。
燕冰清垂下眼,尽量显得云淡风轻,“我怀疑幕后之人是皇上。”
“……”
见他不做反应,她扯出一抹笑,“只是怀疑,我没有证据,说说罢了,你不必……”
他打断她的喃喃自语,“我信。”
燕冰清一顿,她扭过头,难以置信地望着他。
“我信你。”墨沧溟信誓旦旦地重复。
她心中的堵闷、委屈在一瞬间有了发泄点,她鼻酸得厉害,手攥着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。“你净会说好听话哄我,我才不稀罕你口是心非!”
“不是口是心非!既然已经排除掉旁人,只剩他了。”他道出心中所想。
他的理由跟她的理由一样。
还有他懂她!
燕冰清心里的一根线再也绷不住,她扑进他怀里,额头抵着他的胸口,双手搂住他的腰。
她深呼吸,轻眨眼睛,想要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。
面对墨沧溟时,她总是分外矫情。
燕冰清的黛眉好似被揉皱,她闷声道:“可是爹爹跟外祖父都不信我。”
他轻声道:“他们怎么能跟我比?我与你心意相通。”
她从他怀里起身,敛住决堤崩溃的情绪,她解释道:“皇上毕竟是你的兄长,我怕你不愿相信我,所以才决定先说给爹跟外祖父听。没成想只有你相信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用指腹划过她泛红的眼尾。
她望着他的脸,他的表情真挚,做不得半点假。
墨沧溟斜睨着桌案上一沓沓的符箓,“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妖道,至少你还有我,所以这些符箓还是收起来吧,别画了。”
燕冰清坚定地摇头,“不行,我自创了好多符箓,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,失传了怎么办?我要在大限之前,将符箓全部画出来送给巽风,把我的才能留在世间。”
“不许胡言。”他捂住她的嘴。
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,可自从认识了燕冰清,身边发生的种种让他不得不信。只是她随意的一句话,都让他提心吊胆。
她推开他的手,“我还给你留了好多符箓,你都不好奇?”
除了墨沧溟,她还给身边许多人留了不同的符箓。
“是什么?”他的语气有点阴郁,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。
燕冰清拿起手边的一沓符箓,她扬起脸,“这是止怒符,特意给你研制的,免得气大伤肝。这是开心符,你难过的时候可以用。这是止疼符,可止一个时辰的肩膀酸疼……”
墨沧溟拧着眉头,在他看来这些符箓实在不实用,但毕竟是小姑娘自创的,他还是强行勾起嘴角,夸奖道:“好。”
“我还有安神符,可以治疗失眠……”她拿起毛笔边说边画。
墨沧溟撑着脑袋,在一旁看着他,他的眼神温柔似水,就这样看着她画着看不懂的符文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。
他在心里暗想,若是他们二人能一直这样就好了。
用完晚膳,墨沧溟说什么也不让她进道祠,他将人按在贵妃榻上坐着。
“别再画了,当心把眼睛给败了。”他蹲在她的腿前,伸手捏捏她的鼻梁。
忙碌了一下午,把话跟墨沧溟说开以后,燕冰清也不急了,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二人异口同声。
燕冰清跟墨沧溟无奈地相视一笑。
“你先说。”
“你先说。”
两个人又一次同时说了出来。
墨沧溟的唇掀起一丝弧度。
燕冰清的杏眼璀璨,她冲他眨眨眼,“你说吧。”
“事已至此,你有何打算?我能如何帮你?”墨沧溟询问。
她的表情逐渐严肃,她道:“虽然我们确定了嫌疑人,但如今仍旧是敌在暗我们在明,所以我们不能出手。我们得等皇上先按捺不住,后面再将计就计。”
“我听你的。”他将她额前的坠发别至耳后。
他又道:“按兵不动,可不像你。”
燕冰清挑眉,她似真非真地玩笑道:“我可不如摄政王日理万机!我要在跟妖道斗法之前好好地享受生活,自在快活。”
“……”墨沧溟的心陡然一沉,他幽深的眼眸中流动着哀意。
她很快就捕捉到墨沧溟的黯然神伤。她知道他不爱听这些,但不得不给他预警。
如何制服妖道、能不能换回命格,都是未知数。
她得做最坏的打算,提前给墨沧溟一个准备。
“沧溟,多谢你相信我。”语毕,她的柔软的唇瓣猝然落在他的额上。
墨沧溟的唇瓣似弯非弯,“你若真想谢我,不如把咒解了。”
她冲他翻了个白眼,“我才不!”
“臭脾气!一言不合就生气,还不给人机会解释。”他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。
燕冰清冷哼,“昨日你明明也生气了,当时你都没哄我。”
“你就不能来哄哄我吗?成亲前,你可不是这样的。”后一句话,他声音很小的说出来。
墨沧溟有时会想起他们二人成亲前的相处场景,那时他在感情中还是居于上位的。
小姑娘每日都甜言蜜语讨好他撩拨他,对他嘘寒问暖。
可现在……不说也罢!
她心虚得不敢与他对视,“成亲前,我还不喜欢你,我怕你突然变卦不跟我合作,自然对你热情一些。”
而且成亲前,墨沧溟一副正人君子、清冷无欲的模样,言行举止儒雅,绝不逾越一分。可现在他每日都如狼似虎的,恨不得把她吃得连啥都不剩。
她哪敢像以前那般对他?
“若你能如成亲前那般对我,就算让我现在去死,我也死而无憾。”他玩笑道。
燕冰清剜了他一眼,鄙夷的说:“男人果然是吃着碗里的,看着锅里的。得到之后,就想要新鲜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