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沧溟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,心软成了一滩水,原本锐利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温柔宠溺。
“寝殿里冷吗?”他问。
她的手不停地翻页,看起来很忙,“冷啊。”
燕冰清很想岔开话头,她不想再聊这件事了。
她承认她今日有点黏他。
但她不想说出来。
“奏折拿倒了。”墨沧溟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,杀伤力极大。
她定睛一看,奏折上的字都倒了。
丢死人了!
她赶忙倒转过奏折,脸都被逼红了。
“我没想看,拿着玩玩罢了。”她把奏折丢回桌上,一如既往操着傲慢的语气。
墨沧溟噙着戏谑的笑,桃花眼温润而明亮地望着她。
燕冰清被他盯着很不自在,她瘪瘪嘴,“你看什么?”
“承认喜欢黏着我,就这么难?”他突然问道。
她的小心思顿时被戳穿。
肉眼可见,燕冰清的表情凝固住,随后脸从桃色变成红色。
墨沧溟欺人太甚!
他分明都知道她的心思,还一直作弄她。
“无聊!我喜欢你,你又不是不知道,有什么好问的?”燕冰清趴在书桌上,不悦地埋怨。
墨沧溟的笑透出一丝邪气,“我知道,但是想亲耳听见你说。”
她斜睨着他,眼中划过报复性的快感,“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。”
“那你喜欢何人?墨轩辕?”他促狭道。
关墨轩辕什么事?
他吃醋吃得没完了?
燕冰清当下有种尼姑被造了黄谣的无力感。
“你自己慢慢看吧。”她起身想走。
墨沧溟立即捉住她的手腕,轻车熟路地道歉,“冰清,我错了。”
她问:“你错哪儿了?”
“我不该顶嘴。”他对答如流。
燕冰清满意的嗯了一声,重新坐下。
他如获大赦,正想抱她,她道:“你快批奏折,别分心。”
“好。”墨沧溟乖乖听话,拿着之前未看完的半本奏折看了起来。
燕冰清撑着脑袋,眼神晶亮地笑看着他。
一本奏折批复完毕,墨沧溟仅仅是一瞥,二人的视线便交错。
他看着她的神情,哑然失笑。
她的眼神,如同他看她的一般。
冰清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在乎他过。
……
养心殿。
又到了皇上用药的时辰,墨轩辕准时端着药碗到御前伺候皇上喝药。
他递给太监总管一个眼色,太监总管便带人退下。
墨轩辕将药碗放到皇上手边,“父皇,该用药了。”
皇上伏案吃力地看着奏折,狠掐了掐眉心,“别催,朕再看两行就看完了。”
“好!您慢慢看。”
少顷,皇上才将奏折推到一边。
“唉,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。老眼昏花,看个字都看不清了。”皇上悲戚的感叹道。
墨轩辕把药碗推到皇上面前,“父皇养好身子最要紧,政事好在还有太子、皇叔分忧。”
“别提了、别提了!”皇上不想聊下去,端起药碗,温度适口,直接喝。
显然是墨轩辕的话哪里揭他伤疤了。
墨轩辕又道:“父皇,您还是要好好保重,这些奏折,我给太子送去吧。”
皇上拦住他的动作,语气不知不觉带了几分怒,“给他送去还不如扔了!还有你,宫里又不是没宫人,你日后多操劳自己的人生大事,不必来送药了。”
“父皇,说起人生大事,我的确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皇上捋捋胡子,生了兴趣。
墨轩辕挺拔地跪在皇上脚边,他似乎羞涩难堪,温吞了半晌才说道:“听闻东宫最近新添了不少宫女,我也想要一个。”
“出息!”皇上被气笑了,他没好气地推了下墨轩辕的脑袋。
“宫女有什么好的?父皇跟皇后给你物色的有人选,稍后让内务府把画像给你送去。”
墨轩辕拉着皇上的手,害臊地说:“父皇,我没有通房。宫女是宫女,皇子妃是皇子妃,不一样的。”
皇上觉得荒唐,他打量着平日张扬跋扈、争强好胜的小儿子,笑得前俯后仰,一发不可收拾。
外面的宫人听见皇上爽朗的笑声,也跟着心情变好了。
太监、宫女议论纷纷:“也就十四殿下有本事讨皇上高兴。”
“皇上对太子都没这么亲和过。皇上对十四殿下就跟民间父子一般。”
“十四殿下好是好,可惜生错了肚皮。”
偌大的宫殿里,皇上笑声回荡。
皇上笑了好一会儿,他揩去眼角的眼泪,“好好好,说吧,你看上了东宫的哪个宫女?”
墨轩辕一字一顿道:“涅槃。”
皇上的脸霎时绿了,他脸上的喜色褪去,一张脸冷得毫无温度。
他的手缓缓攥成一个拳头。“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朕啊!放肆!”
“儿臣不敢。”墨轩辕正色道。
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人各有命,不属于你的东西,想都不要想。”皇上语重心长地说。
墨轩辕背脊挺得笔直,他道:“父皇,儿臣只是想要一个宫女罢了。”
“你若真要的是一个宫女就好了。”皇上夹了他一眼。
“父皇,您若不答应,我就去问母后要。”墨轩辕又道。
皇子向皇上、皇后要一个平平无奇的宫女,这种事很快就会传开,并且传得人尽皆知。
皇上的手颤抖起来,鬓角的青筋暴起,“你威胁朕?”
“儿臣不敢,儿臣只是觉得不公平。”
皇上冷笑,“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!”
墨轩辕道:“儿臣以为,太子怎能既要又要还要?作为储君,得有取舍的觉悟。一个女人,根本不值得忤逆父皇。”
“退下。”
“是。”墨轩辕端着空药碗干脆利落的走了。
皇上斜靠在龙椅上,双眼微眯,眸子如同鹰隼般精明狠辣,“玄黄这次算是栽了。”
太监总管进门后,和蔼地说道:“圣上息怒,十四皇子性子率真,只是一时冲动。”
“若是冲动就好了,他是做好万全之策来的!你信不信,他一走,马上其他皇子都要来?”皇上缓缓说着,就像在跟老友聊天。
只要把太子拉下台,他们就都有机会上位,何乐而不为?
贴身太监眼珠子一转,“不如不搭理,就说您抱恙,让皇子们自己领悟?”
“可轩辕有一句话说得很对,白翩翩不值得他忤逆朕。可太子居然还是这么做了……”他撑着脑袋幽幽的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