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久——
他才声音平静的说,“嗯,我十五岁生日的那天,参加活动玩捉迷藏游戏,被误关进活动现场的道具间。”
安星的身体微微颤了颤。
但她没有开口打断,而是安静的等待着汻韫的下文。
良久,汻韫继续说,“那个道具间很小,大概……五六平米的样子,放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,哦,对了,里面的灯也是坏的,也没有窗户,活动结束后大家好像都走了,我喊了半天,可没人给我开门。”
说到这里,他停滞了一下,然后继续道,“我蹲在仅能落脚的空地,整整一天一夜,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,最后……还是清洁活动现场的阿姨来拿工具,才将我放了出来。”
……
安星本就是个感性的人,听到这里,她的眼圈已然泛红,一层薄薄的雾气迅速占领眸子。
雾气朦胧中,她微微张了张嘴。
汻韫依旧在自顾自的言语。
“不过……大家都找了我整整一天一夜呢,只是没找到而已。”
“也怪我,谁能想到我会跑去小小的道具间,还被一不小心关了进去。”
……
安星静静的听着。
直到汻韫最后一句,“可是,明明是他们说那个地方不好找,让我进去的……”,安星终于泪崩。
她深咽了口气,内心的愤怒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。
十五岁……
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十五岁小孩子,他们得内心得黑暗到什么程度,才能在他生日这天做出这种事。
一天一夜,一个完全黑暗的狭小空间,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,安星很难想象,他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怪不得……他在采访视频里说自己讨厌过生日,怕黑怕鬼……怪不得,他变成如今这种性格。
越想,安星对汻韫的心疼越是加重一分。
等内心的汹涌平缓了一些,借着清冷的月亮,安星盯着眼前这个蜷缩起来的少年,轻声安慰,“汻韫,都过去了。”
话刚落音,她清楚的感觉到身旁的汻韫僵了一下。
安星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感动到了,脑袋一热,继续安慰他,“虽然咱俩相熟不久,姐姐也没什么大本事,但是以后只要你开口,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。”
然后,她感觉到汻韫的身体更僵了。
安星尴尬的抿了抿唇角,决定闭嘴……
因为,她突然间意识到,自己刚和汻韫熟络不到几天,这么快就说出如此“亲近”的话,似乎……不太好。
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……
压抑的气氛让安星愈发觉得尴尬。
她收回了看着汻韫的视线,微微垂着脑袋,像极了一个刚犯了错,在等待家长批评的小孩子。
隔着拖鞋底,她的脚丫子忍不住扣紧地板。
手掌也微微蜷缩成一团。
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。
大概几分钟后,汻韫突然抬起头,侧脸盯着她。
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恨恨的喊了一句,“林安星!!!”
……
莫名其妙而来的脾气让安星发愣。
因为……这是距两年前“蒸蒸日上”后,她第一次听到汻韫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名字。
而且还喊的如此咬牙切齿。
垂着的脑袋下,安星露出一个郁闷到极点的表情。
紧接着,她也抬起头,不甘示弱的对上他的眼睛。
一个“漂亮”,一个“妩媚”,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两人出众的脸蛋上。
恍惚间,美的格外不真实。
许久——
最终是安星先遭受不住,无奈的闭着眼轻叹一口气。
然后,她睁开眼看着他,闷声问,“怎么了?”
汻韫也不说话,就这么一直盯着她。
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完全泛红,黑暗中,如同一个刚被同伴戏耍的小狮子一般,愤怒中带着可爱。
安星更加郁闷了。
她不理解,明明自己是好心安慰他,而且也只是说了一句“逾矩”的话,他怎么会这么生气……
再说白天的时候,他也没少撩拨自己啊,怎么现在角色互换一下,他怎么还急眼了呢!
更何况,自己还只是自称为姐姐,并没有占他便宜啊……
越想,安星越觉得郁闷委屈,瞪汻韫的眼睛也更加圆鼓鼓。
良久——
汻韫突然颓败的垂下脑袋,声音也闷闷的,他说,“没事。”
……
安星只觉得无语至极!!!
但是……一联想到眼前的少年才二十岁,心里的那股郁结便也释然了一些。
毕竟,跟小孩子计较这种事,也太失体面了。
想到这里,她再次无奈的轻叹一口气,扭正脑袋望向正前方被子上洒落的月光。
与此同时,她的内心暗戳戳腹诽,还真是越活越往后了,怎么跟一个小屁孩较上劲儿了。
想着想着,安星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汻韫的出生年月日,1997年06月29日出生,今天是阳历7月26号,也就是说……
额,想到这里,安星迫不及待的拿起地上的手机,翻开日历。
在看到还有二十天左右才农历6月29日时,她傻眼了。
也就是说,眼前这个小屁孩,还没满二十岁???
抱着一丝丝侥幸,安星握紧了手机,呆滞的看向身侧,忍不住开口问,“汻韫,你网上公布的出生资料里写的是阴历还是阳历?”
“是阴历”,汻韫没有抬头,小奶音中还带着赌气般的沉闷。
……
好吧,安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。
她还一直以为汻韫满二十了……没想到,他才十九岁!虽然再过二十天左右他就满二十岁了,可是1和2有着本质的区别!
尤其是再联想到自己这两天作威作福般的被照顾,安星直接社死。
自己不仅被一个小屁孩撩拨,还让他照顾……还真是,“为老不尊”啊!!!
想到这里,安星默默的垂下脑袋,开启自我检讨模式。
……
窗外的夜色在渐渐变深。
窗下的安星也越来越内疚。
内心复杂的她不知道检讨了多久,渐渐的,随着困意侵袭大脑,后知后觉中,闻着空气中弥漫的云南白药味儿,她脑袋靠着墙迷糊了过去。
半睡半醒间,她心里还在想,这味道真好闻,似乎还有催眠凝神的效果……
……
第二天中午,安星是在汻韫的床上睡醒的。
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,等翻个身,发现窗帘的遮住的,爬起身准备去拉窗帘的时候……
她才意识到,这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。
因为,她为了每天早上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光线,这么多年来,是没有拉窗帘的习惯的。
慌乱中,她快速的环视了一圈房间。
在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,她瞬间松了一口气,然后连忙从床上窜了下来。
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。
回到自己的房间,安星身体贴在门背上,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,出了一身冷汗!!!
怎么……一觉醒来,就从窗角跑到他床上去了?
被汻韫抱上床这点肯定是跑不了的,安星现在害怕的是,自己昨晚有没有对他做什么!!!
比如,将他当作抱枕,抱着睡了一晚上。
一想到这个,安星发出一声嘶哈,绝望的闭上了眼睛。
简直是……造孽啊!!!
他才十九岁,自己一个92年的老姐姐,竟然……竟然……
安星不敢继续往下想了。
良久——
她睁开眼,虚浮着脚步来到浴室。
随便冲了个凉,结束后她又回到门口。
站在原地做了好久的准备,安星这才带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,鼓起勇气开门走去客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