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明显是威胁的话,令沈长福也有些不满了,“清丫头,你二婶是有些过了,但你这话说的也不对。”
沈清咽下苦涩,“我们俩连活路都没了,还有什么不敢的,都别逼人太甚,大不了就是一死,不过我就算死,也要拉一个垫背,你们可想好了!”
沈长贵指着她骂道:“就是死,你也得给我嫁了人再死!”
林有信吼道:“都闭嘴!王媒婆,你先回吧!”
他开始赶人了。
“杨家的,你也走吧!”
接着是杨母,戏看的也差不多了。
但杨母还不想走,“我们两家的亲事还没退呢!之前抬来的聘礼……”
沈婆婆这才想起来,还有聘礼一说,“都备好了,在东屋搁着,我去拿。”
林有信瞥了眼缩在角落里,抱在一起的姐妹俩,有些不忍,“按说儿女亲事,的确该由爹娘做主,不过也得顾及一下孩子的想法,总不能真的捆上手脚,堵上嘴塞进花轿,沈长贵,你就不想想,娶了这样的媳妇,万一出了事,人家不找你麻烦?”
沈长福也跟着劝,“是啊!咱们好好商量,喜事就该办的喜气洋洋,可别再闹了。”
沈长贵也不想闹,他也想让俩闺女心甘情愿的嫁人。
于是,闹了一场,沈家人总算能坐在下谈了。
沈清抢话道:“爹,咱们立个字据,一年之后,我若给你二百两银子,你就不能再过问我跟姐姐的亲事,如果一年之后没有二百两,是嫁是卖,都随你的便!”
林有信倒吸口凉气,“二百两,这样多?”
杨母笑着给他解释,说了孙家跟温家的亲事。
林有信脸都黑了,暗骂沈长贵不像话,卖女儿也得摸摸良心,好歹也是自个儿的种,怎就能狠下心糟践。
被村长古怪的瞪了一眼,沈长贵脸上有些挂不住,“你以为银子是地上长的,弯弯腰就能捡到?”
沈清挺直脊背,“你就说赌不赌吧!”
周来娣揉着肩膀恨恨道:“大哥,你别听她胡诌,这丫头就想拖延时间,万一跑了可咋办!”
沈清正要骂她,林有信先一步了。
他喝道:“周来娣!你别在这儿煽风点火,管好你自个儿家的事就行了!”
周来娣低下头没敢再作声。
林有信再次看向沈清,从那天她跪在沈家门前起,他就发现这丫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。
也是,没了娘,又被亲爹跟奶奶这样算计,能不长大吗。
“清丫头,叔在这儿认真的问你,真要跟你爹打这个赌?万一输了咋办?”
沈清冷笑:“那就认命。”
他又问沈慧,“慧丫头,你咋想?”
沈慧肃然道:“我听婉儿的,就像她说的,如果赚不到二百两,我们认命,再也不闹了。”
林有信又望向沈长贵,“长贵,这俩丫头比你强,她们还晓得为自己争一争,你该觉得面上有光才对,我做主了,这事就这么定下,契约我来写,你们双方负责按手印,还有意见吗?”
沈长贵虽不服气,但眼下好像也只能这样,“她俩要真能赚到二百两,我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二百两,种地十年也赚不到。
再说,她俩有地吗?
哦!听说有十亩荒地,沈长福回来告诉他的。
荒地!呵呵!
光是开荒养地,就得花一年,即便开垦好,种上粮食,丰收了,除去税赋,除去口粮,再预留下一年的粮种,剩下的能卖上几两银子就不错了。
其实林有信也不信,俩小姑娘,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拿什么赚银子。
不过这事总得需要个缓和的时间,否则照这样闹下去,杏花村怕是又要多两具尸首,传扬出去,他这村长还要不要当了。
林有信念过两年私塾,契约很快就写完了,“来,你们过来按手印,我做公证人。”
按了手印,字据他收起来了。
“字据一年之后我再拿出来,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,我走了。”
沈婆婆听说立了什么字据,还一年之后,面色难看至极,也不肯留俩孙女吃饭,催着她们快些走,省得碍她的眼。
沈长福被周氏扯着走了。
回去的路上,周氏还在嘀咕,“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,真以为赚钱那么容易,后头有她们哭的时候。”
沈长福不满道:“你这做长辈的,咋不盼着她们点好。”
“哼!她俩又不是我生的,她们好了我还能跟着沾光?你想美事吧!只有自个儿养的,才向着自个爹娘,再说了,她俩不赶紧嫁出去,哪有银子给大哥续弦,哎!我娘家有个外甥女,叫翠芳,你还记得吧?”
“她咋了?”
“她今年十九,还是黄花大闺女,就是个子矮了点,你说配咱大哥咋样?”
“那不是差了辈分?不成不成!”
“差辈分咋了,说不准他俩就有缘呢!”
在周氏一番说服下,沈长福竟然还同意了。
以此看来,沈长福就是个没主见,容易被动摇的人。
杨母回家后,也跟家人说了沈家姐妹跟亲爹打赌的事。
杨修元低头坐在小板凳上,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。
杨母一看他这副样子,叹了一口气,“儿啊!等过几日娘托媒人再给你说个媳妇,要是看好了,咱年底就把事情办了,省得夜长梦多。”
“我暂时不想成亲,过两年再说吧。”一只老母鸡踱到他跟前觅食,被他一脚踢开。
杨母打了他一下,骂道:“瞧你没出息的样儿,沈慧那丫头不就是模样俊些,瞧把你迷的,模样再俊管什么用,名声不好,以后咱家还要不要做人,你不晓得唾沫星子能淹死人!”
“咱关起门来过日子,管别人说啥!反正我不想成亲,我去镇上做工!”
“哎!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!”
天色渐晚,初春的寒气升上来。
沈家姐妹正走在回月牙湾的路上,去的时候心事重重,回时心情也没好到哪去。
沈清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,可事急从权,她当时只能想到这个办法。
这会想想,一年二百两,不是有点困难,而是非常困难。
沈慧走着走着发现妹妹没跟上来,回头寻她,“婉儿,走不动了吗?”
沈清抬头看她,又迅速低下头,“没有,我在想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