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山院。
陆砚知和赵霁坐在角落处的秋千上,手里香槟的碰杯声,和晃荡的秋千发出的吱嘎声相撞。
几分清脆中,又带有几分沉闷。
“陈成这件事情,你怎么看?”陆砚知问。
赵霁迎上他的目光,四目相对间,唇角弧度往上一挑:“诡异、蹊跷。”
陆砚知剜了他一眼:“……”
这明摆着的两点,难道还需要单独拎出来说吗?
赵霁迎上陆砚知略带狠戾的眼神,接着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胸膛。
“你……在凶我?”他问。
他暗沉的嗓音听起来哑哑的,有些低落,又有些委屈。
陆砚知听着赵霁上扬尾音里,那一闪而过的坏笑,瞪了他一眼,垂搭在秋千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,大有再装就一拳锤死他的架势。
赵霁见状,立马将身子挪动到秋千的最角落处,故作娇嗲的神色也在瞬间恢复如常。
“你知道陈成还有一个绰号叫什么吗?”赵霁说,“疯子。”
疯子?
陆砚知的眉心蹙了蹙。
陈成自三岁起开始学习画画,这是一种需要在安静状态下才能更好完成的创作。
当一个人在这样的状态里久了,他逐渐变得更喜欢独处,不再喜欢和人群闹腾腾的搅合在一起。
如果是因为这种特立独行的性子,就被人唤作疯子的话,那其实在这一点上,陆砚知是能理解陈成的,因为他自己同样也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,也曾同样因为这份孤僻被人说:这个娃娃的脑壳有问题。
“你说,会是因为他后来放火烧了作品和房子那件事情,旁人才这样叫他的吗?”还没有开口,又听见赵霁说:“还是……别的我们暂时还没有挖到的事情?”
陆砚知沉默了几秒,答:“在旁人看来一个正常人,肯定干不出这么疯的事情。不过,也不排除你说的因为别的事情。”
回答的很认真,只是答了和没答一点儿区别都没有。
“不过,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,陈成烧作品和房子的背后,肯定是有原因的。”陆砚知又补了一句。
听到他这样说,赵霁嗯了一声,紧接着嘴角漾过一抹似有似无,自嘲的笑意。
“出生在富裕人家,住得好穿得暖吃得好,爸爸疼妈妈爱。”
“这样不缺物资也不缺爱的人,会有什么样的烦恼呢?”
赵霁定定地看着陆砚知,一本正经的脸上疑惑重重。
陆砚知举起手中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,说:“上天给一个人开了一扇窗,自然就会关上另外一扇。”
赵霁笑笑:“那你呢?上天到底给你关了哪一扇窗?”
读书那会儿,在被分成三六九等的成绩面前,陆砚知一直是那个处在to断层级别的学神。
读书好也就罢了,偏偏模样也生得极好,玩起运动来更是一把好手。篮球、排球、网球、游泳……个个都不在话下。
学校里只要有他参加的比赛,无论是竞技类的还是竞赛类的,观众席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空位,为他加油鼓掌的声音永远一波接着一波。
就连听到名字都能令人抖三抖的女教导主任跟他在校园碰到,都会温柔一笑,说——嗨!砚知同学。
高考结束,顺利进入目标大学的目标专业,所跟老师是自己的最崇拜的导师。
研究生一毕业,又立马成功进入体制内。
三观端正、责任感强。自身家境已经很殷实的情况下,依然努力且上进。都说男人到了这个年龄会不可避免的油腻,结果他却依然还是少年的模样。
知百态却又从未落于俗世,说的就是陆砚知这样无忧无虑的人。
不愁吃喝、不愁车房和存款、也不愁未来,要是哪天工作干不下去了,或者压力太大,直接回家继承家业就行了。
他要是有陆砚知这个背景,赵霁觉得自己睡着了都能从梦里笑醒。
陆砚知唇角微微一勾站了起来:“你猜?”
事实其实并非赵霁说的那样,他也是有很多的束缚与挣扎。
世间万物都是相对的,既然有得到,自然也就有失去。
赵霁也跟着站了起来,一手端着香槟杯,一手搂过陆砚知的肩膀:“你猜我猜不猜?”
陆砚知突然停了下来,他抬手指着斜前方半垂下来的树叶:“比一比?”
赵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又将目光回到陆砚知这儿,四目相对间,眉眼一挑:
“这么低?瞧不起谁呢?摸最上面那片叶子,怎么样?”
“谁摸不到,谁承担这个月的早饭,怎么样?”
陆砚知没有说话,再下一秒人已经冲了出去。
“啪……”
手指与树叶相触碰发出的声音,令陆砚知的脸上出现了极为璀璨的笑。
“该你了。”他回头看着赵霁,上扬的语气里一半是得意,一半是挑衅。
四目相对间,赵霁猛的一跳。
“啪……”
他也成功摸到了两人定下的那片树叶。
平局。
两人相视一笑,将香槟杯放下后,转身走出了雾山院。
……
到达目的地。
白牡湾,011栋。
这是一栋五层占地上千平米,但目前已经彻底荒废的别墅。
其浪漫的法式风格、数米长的水晶吊灯、墙壁上精美的浮雕、各国设计师的家居作品、以及停车场内数量烧毁的豪车,它们无一不透着主人的财富,也透着这里曾经的奢华。
但说来也奇怪,在这样一个荒草丛生,还未靠近就感觉阵阵阴冷的小院,里面却被人踩出了无数条小道。
难道里面还有人住不成?
面面相觑间,陆砚知、赵霁、周景义三人,异口同声道:
“谁先?”
很显然,三人谁也不想第一个走进去。
但这样的事情,总是要有人来做第一个的。
短暂的思考后,赵霁和陆砚知默契地将头转向了周景义,说:
“你去。”
周景义的内心千万比草泥马在奔腾,但不得不去。
只是推门而入的瞬间,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,令他们再一次意识到,这件事情的不简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