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湿透了乔以的脸。
她埋在陆砚知的怀里，身子颤抖不停。
而她每抽泣一声，陆砚知就将她抱得更紧一分。
乔以没有想到的，是陆砚知没有半点的责怪。
她以为他要说：
“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跑步？”
“网上单身女性夜跑、晨跑出现危险的新闻，看得还不够多吗？”
陆砚知伸手，将她散落在耳朵两侧的头发，轻轻捋到耳朵后。
紧接着用比动作更轻的声音说道：
“以后想夜跑了，就给我打电话，我陪你。”
乔以顿时哭倒在陆砚知怀里。
在很多时刻，乔以都觉得如果未来的另一半不能是陆砚知，那她就谁都不要了。
因为她觉得她一个人生活，同样什么都能行。
她完全有能力满足自己想要的一切。她的生活是可以不需要男人的。
但现在她觉得太错了。
可如果是别人的怀抱，她还想靠吗？
冷静下来的乔以问了问自己，
而她最后的答案：是不想。
乔以躺在沙发上，见陆砚知伸手，准备将厨房的门合上，她立马出了声，说：“我害怕。”
陆砚知立马松开了手，又将屋内所有的灯都摁亮。
温暖的灯光逐渐驱散了乔以身上的冷意，她渐渐平稳了下来。
陆砚知给她煮的红糖水，煮的时候他还没有忘记贴心的又切了两片生姜丢进去。
“谢谢。”乔以伸手接过陆砚知递来的杯子，捧在手心的一瞬间，暖意从心直接蔓遍全身。
“你刚刚淋了雨，要喝一点吗？”
陆砚知犹豫了一下，“好。”
别人举酒杯相碰，她和陆砚知举红糖水相碰。
奇奇怪怪的体验又多了一份。
……
“这个周末你加班吗？”乔以问。
陆砚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备忘录，回：“不加。”
“爷爷奶奶邀请你周末到雾山院吃饭。”
见陆砚知迟迟没有回复，乔以在聊天框里再次输入“如果你觉得不自在，我帮你退掉。”
“我很自在。周末见。”
伴随在陆砚知这条消息后面的，是一张照片。
荒山野岭间，躺着一具头盖白布的人。
乔以从图片里看不出来他们的性别，也看不出来他们的年龄，更不看不出来他们又是谁的某某。
但她知道，陆砚知在忙。
乔以没有再发去消息。
……
“我准备在今年清明节将张恩露墓碑上的名字改了。”乔以说。
陆砚知微微怔了一下，“不怕老张家的人追着你打，找你索赔吗？”
乔以听到这话，上扬的唇角里尽是苦涩的笑意，“他们不会发现的。”
因为从张恩露下葬后，他们就再也没有人去墓前看过她。
墓地周围的草是乔以锄的，花是乔以种的，纸……也是乔以烧的。
“你定了具体的时间告诉我，我陪你去。”
这一次，乔以没有拒绝，她极其爽快的点了头，“好。”
乔以没有告诉任何人，她在梦里梦见了过张恩露很多很多次。
在这很多很多次里面，张恩露就一句话。
“乔乔，我叫张恩露，不叫张ZD”
生前的张恩露靠着自己的努力，更改了名字。
现在她死了，那就由自己来替她实现吧。
乔以无奈一笑，眼角的泪水也在这个时候滑落一地。
……
这是张恩露邮箱发来的第七封邮件。
【乔乔：
幽幽还好吗？】
只有极为简短的一句话，除此之外，连个多余的符号都没有。
原本这封邮件，不过是一个母亲再为正常不过的担心。
但巧就巧在，胥幽幽昨天刚刚摔断了胳膊。
坐在电脑前，乔以泛起一背的鸡皮子疙瘩。
因为她无法确定这封邮件的发送人到底是谁。
……
乔以到妇幼的时候，胥远已经走了，周秀玉一个人坐在病床边，低头刷着抖音。
听到敲门声，抬头看见是乔以，她的眼里泛起不小的惊诧：“小乔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乔以笑笑，将买给胥幽幽的东西递给她。
周秀玉有些不好意思，又说：“你能来看幽幽，我们和幽幽都很开心，你这还买这么多的东西，怪破费的。”
“没事，见一次少一次。以后幽幽跟你们回了老家，只怕是一年也见不上一次。”乔以俯下身子，捏了捏熟睡中的胥幽幽的脸。
小孩子一旦睡着一觉就到自然醒，和成年人稍有动静就立马睁眼，完全是两个睡眠质量。
周秀玉看了一眼胥幽幽，瞬间红了眼。
“最可怜的人，还是幽幽。”
“小小年纪就……”
乔以见周秀玉哽咽，自己内心也很难受。
她抬手拍了拍周秀玉的肩膀，什么也没有说。
“幽幽昨天还在问我，走之前能不能来看看你，他担心回去了再见不到你。”
“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，但是又怕打扰你的生活。”
“这些年，你帮了露露，帮了幽幽很多。我这个做老人的，虽然没有说，但是都放在心里的。”周秀玉看着乔以，眼眶红红的说道。
其实张恩露和周秀玉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婆媳矛盾，虽然也不亲热。
得知张恩露的死，周秀玉是真的嚎啕痛哭，只是她的哭是出于对张恩露本人的心疼，还是出于对胥幽幽的心疼，乔以就不得而知了。
胥幽幽睁开眼，见乔以坐在病床边，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眼睛猛然清醒。
“乔妈妈！”
小孩子的爱是最简单的，谁爱他，他就和谁好。
“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！”胥幽幽单手搂着乔以，委屈巴巴的说道。
乔以摸着这张和张恩露神似的脸，来之前已经做好的决定的心，终究还是软了下来，说：“你回了老家要听奶奶的话，想我了可以用奶奶的手机，打微信视频给我。”
胥幽幽立马在床上跳了起来，“那太好了！耶耶耶！”
周秀玉以为乔以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安抚胥幽幽才说的，但话音落下乔以竟朝着她伸出了手，说：“阿姨，我扫你一个微信。”
愣了好些秒的周秀玉，立马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，“好好好！但我不太会使用这个，你来弄。”
乔以在添加完成后，又在备注里输入好自己的名字，这才将手机递还给周秀玉。
胥幽幽的明天会怎样，乔以不得而知。
她只知道，那个最爱胥幽幽的人，永远的停在了昨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