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人眉眼冷厉,走到男人身边。
两人站在墓碑前。
妇人对着墓碑道:“亭儿,娘来看你了。”
她神情中有伤感也有遗憾。
“若是当初没有将你逐出家门,你也不会......何苦呢?”
她又看向凌沁的墓碑,但是过了半晌,只是轻叹了一声,没有言语。
“靖鸿。”她唤了声。
“在。”她身边的男子应道。
“将坟迁回去吧。”妇人道。
“是。”叫做靖鸿的男子应声,指挥着马车后面的一群仆役开始动作。
妇人看着看着,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。
“我一定会找到悟儿的。”她轻声喃喃。
祁漱玉和南棠在一旁看着。
虽然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,但是肯定是与宋商亭有着很深的联系的。
而且,妇人的容貌还与宋商亭有几分相似。
雨势逐渐变得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了绵绵细雨。
靖鸿收起了油纸伞。
凉风吹拂,扬起妇人鬓边的碎发,她身子哆嗦了一下。
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,对靖鸿道:“我先回马车上。”
靖鸿转过头,看到她憔悴的模样,点了点头:“夫人在马车上等着便好。”
妇人上了马车。
靖鸿看着棺椁被挖出来,又装载到了拉车上面,才跳上马背,手中鞭子一扬,扬声道:“回程。”
车队顺着来时的方向返回。
祁漱玉和南棠也跟上。
南棠变回了原形,但是将体型缩小了许多,方便祁漱玉在他背上坐得舒服,也方便自己穿行在不算宽阔的道路上。
他们一直与车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行了约莫两个时辰,天色渐暗,他们才到了一座小城。
妇人一行人进了城门,在最近的一家客栈落脚。
此时正是晚间用膳的时候,客栈里热闹得很。
有人道:“今夜是月圆之夜啊!据说神仙要下凡。”
有人问:“哪里听说来的?”
“这世上哪有神仙?”有人不屑道。
“据说三年前的今日,亦是月圆之夜,墨月池便出现了神仙。”开头那人说道。
“墨月池?这么偏远的地方,你去那里了?”
“就是,难道你亲眼看见神仙了?”
“没有。”那人否认,然后解释道,“我姑姑的兄长的儿子在墨月山上做道士的,他亲口跟我说的。”
有人不以为然:“道士多是招摇撞骗的,他是你亲戚你就信他?”
“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。总之今晚就看着吧,肯定会有神仙出现,据说还是在这座城里。”
“据说据说,全是据说。”
大家都不以为然。
妇人驻足在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,神情出现了一些变化。
靖鸿正正吩咐完店小二,看到妇人在愣神望着一处,走了过去,问道:“夫人,可是身体不适?”
妇人回过神,但仍看着在滔滔不绝的那个人,道:“靖鸿,方才那人说三年前,墨月池……你抓他来好好问问。”
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。
靖鸿应了声是。
妇人率先转身上楼,待婢女伺候她用完晚膳,靖鸿将人提了过来。
那人晕着,被妇人用热茶泼醒了。
醒来后那人很是慌张:“你们要做什么?”
妇人冷眼看着他,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哪里人?三年前墨月池到底发生了什么,你细细说来。”
那人看看妇人,又看看把他打晕的罪魁祸首——靖鸿,犹犹豫豫。
寒芒一闪,一把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那人吓了一跳,脸都白了,连忙举起双手:“饶命!饶命!我说,我说。”
靖鸿将剑身一转,在他下巴处拍了拍:“说。”
那人吓得一动不敢动,哆哆嗦嗦道:“我叫张勐,墨城本地人。”
墨城,便是现在他们所处的这座城。
“听我姑姑的兄长的儿子说,三年前,他们奉道长的命令,去往墨月池边。他们念着道长传授的咒语,墨月池中便出现了一位神仙般的男子。”
“他赐予了道士们寻找仙缘的能力。道士们因此找到了具有仙骨的人。只是,那人好像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。神仙说……”
妇人倏然打断他:“那孩子叫什么名字?”
“啊?”张勐一愣,想摇头,感受到下巴处的剑身,动作顿住,道:“这个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妇人手指微微颤抖着,道:“你继续说。”
“好、好的。”张勐紧张道,“神仙说他要把小孩子带到一个叫做什么岛的地方,我那个亲戚没说。神仙说会教授小孩修习仙术,道士们找到了小孩,他也会保墨城这一片地方风调雨顺。”
“这三年,墨城也确实一直风调雨顺。”张勐道。
“那今夜呢?”妇人凌厉的眼神盯着他。
张勐咽了咽口水:“其实,只是个传言罢了……因为三年前神仙出现是月圆之夜,今日是三年前他出现的日子,又恰好是月圆之夜……”
妇人却是眸子眯了眯:“哪里来的传言?”
张勐又开始期期艾艾的。
剑身毫不迟疑地转了转。
张勐的脖子立刻见了血。
他连忙求饶:“饶命!我错了!我说我说!”
“也是我那位亲戚传的,都是他说的,还、还让我散播出去。我我我,我收了他一点好处,就、就在这里四处散播了……不、不关我事呀!手下留情呜呜呜……”
男人痛哭流涕的样子太过难看,妇人见着心烦,冷声道:“你那亲戚现在在哪里?”
“应当是在墨月山……”
见两人还要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,张勐连忙补充道:“若不在墨月山,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。他们向来不会说出行踪……三年前那件事情过去了很久,那亲戚才跟我说的……小人说的句句属实,二位饶命呀!”
“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?”
“林兴文。”
妇人听罢一挥手。
靖鸿会意,一个手刀把张勐给打晕了。
张勐彻底晕过去之后,妇人才再次开口:“事不宜迟……”
靖鸿道:“不可,您的身体经不起劳顿。况且,这多半是陷阱。”
“即便是陷阱,我也是要去的,靖鸿。若是幸运的话,还能打听到悟儿的下落。”
“可,若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怎么办?”
“我不管他们是装神弄鬼还是如何,我只要找悟儿。”
“夫人,为何如此执着呢?云悟只是表小姐的儿子……”
靖鸿这几年一直想不通,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云悟。
“事到如今,告诉你也无妨。”妇人叹息一声,道,“悟儿才是宋家的嫡系血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