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事到了饭点,小满跟亭长们在县衙食堂就餐,江枝带着田桃去章县令的后衙吃饭。
章县令是北方人,吃不惯巴郡的干挂面。
于是设有专供章县令的小厨房,婢女兰芝准备有大馒头和面条。
大馒头还没有吃上,江枝先见到那个要自已公开制方,长得跟白面馒头一样的江胖子。
没等江枝开口,江胖子先笑嘻嘻道:“江村长,我们又见面了!”
江枝迟疑一下:“这位贵人该如何称呼?”这是她第二次询问此人身份。
之前人在堂上,只以为是哪个带来的长随,可人这里,就不一般了。
江胖子呵呵一乐:“江大姐怎么见起外来,你都叫我家门了,自然是姐弟相称。”
这个胖子看起来三十左右,江枝比他大出一轮,喊声姐弟很正常。
江枝也乐了,在巴郡叫“家门”,只是方言称呼。
指姓氏一样的人,称呼对方家门表示尊重和认同。
之前江枝叫他家门,就因为只知道姓江,现在连姐弟都叫上了。
旁边章县令替江枝解围:“佑尘是周王帐下幕僚,这次给你送周王嘉奖,顺带回乡探亲。”
难怪在自已拿到周王奖励之后,还有人主动找麻烦,原来是周王幕僚冒充米贩子讹人呢!
江枝赶紧要行礼,江胖子笑着阻止道:“兄弟这是公干,大姐要谢就谢王爷,不用谢我。
倒是大姐别跟兄弟计较,刚才堂中多言,是兄弟见大姐能把那治病药方捐献出来,豪气大方,所以故意开玩笑的。”
江枝故作惊吓:“唉,刚才真是把我吓惨了。
那制药方法因为效果还不齐全,就暂时没有上报。
可被你当众一提,我真是解释不清,生怕让人误会是沽名钓誉之辈,所以才怼你的。”
她这话半真半假,也在情理之中,江幕僚哈哈笑着说了一句:“若这法真是效果不错,周王以后必定还有嘉奖”就将此事揭过。
接下来,江胖子在谈笑间把徐家村问了一遍,夸赞道:“徐家村真是人杰地灵,军中天腾军骁勇善战,乡邻也是聪慧过人。”
江枝一脸好奇道:“章县令才说天腾军,家门又称赞,难道这天腾军也是平川县的?”
江胖子笑着道:“大姐一直在乡间务农,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天腾军就出自平川县。”
江枝拍手:“真是了不起,不愧是平川县人。”
“错,是徐家村人!”江胖子笑着改正。
章县令补充道:“江公子说,天腾军里最出色的小将叫小天,他出自徐家村,今天叫你来,也是想问问你这个村长,小天家人何在,江公子要见上一面!”
什么探亲,这个江胖子大概专门来查聂繁天底细的。
江枝脸色渐渐变得苍白,结结巴巴道:“你说带领天腾军的小将叫小天?”
章县令和江胖子见她如此表情,反而放松了。
江胖子开口,语气低沉缓缓道:“大姐有话请直说,是不是小天家里出事了?
小天说过,当时兵乱时全村逃离,但家里舅母表哥表嫂不愿意去渝州府,所以留在村里。”
来到平川县,通过章县令之口,江佑尘才知道徐家村曾经被灭村,要查小天的家底有难度,好在很快就知道小天寄养人家就是江氏。
但江氏献方献药,功绩优秀,刚刚才得周王嘉奖,不可能翻脸不认人,才得这样绕一遭。
江胖子说得委婉,江枝还是听出他的来意,顿时心乱如麻。
男频文中男主要法力无边,必须亲人祭天。
眼前这个江幕僚对聂繁天的态度是什么,江枝并不清楚。
是虎躯一震得来的干哥哥?
还是曾经得罪的仇人,要拿自已等人的命来威胁男主?
若是自已跟聂繁天关系公开,男主的霉运光环会不会落在自已身上?
欣欣向荣的徐家村,怀孕的巧云,天天激情昂扬修房的二瑞,美好生活在对自已招手……
江枝可不想这一切最后成为助男主腾飞的一针肾上腺素,逃不脱“嘎”的命运。
越想她越紧张,汗水从脸上滑落,在旁边学着伺候茶水的田桃赶紧拿来帕子:“师傅!你怎么了?”
章县令也严肃道:“江村长,是不是那小将家人已经遭遇不测?你知道为什么都可以说出来。”
这是提醒自已实话实说了。
江枝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,只是来得有些突然,好在自已现在还有辩解机会。
斟酌一下措辞,江枝缓缓开口:“能听到小天还活着,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,那孩子如今有出息,幸好没有跟在我身边埋没前途。
江公子、章县令,实不相瞒小天的舅母就是我。”
“哦!你就是小天的舅母,那为何一直不见你提起过?”江胖子脸上没有半分惊喜,反而皱起眉头。
章县令神情不变。
江枝苦笑一下,又摇头叹息:“这家长里短的事,几句话无法说清,只能说造化弄人。”
“小天,名字叫聂繁天,出生一个月时就被小姑徐玉仙送回徐家。
她说自已是给人家当乳母,不方便把孩子养在身边。
这一养就是十六年,直到小天去渝州府,小姑都再没有露过面。
就在小天来我家没多久,我丈夫为寻小姑被人打伤。
家里孩子要吃要喝,还有病人吃药看病,这些苦都不算什么,可怜我那大儿子……”
江枝一直勉力做出哀怨说话,可在提到大瑞时,突然心里一痛,顿时泪如雨下、泣不成声:“我那大儿才六岁,因为家里人忙着看顾病人和才两个月大的小天,我忙于农活,无人管他,孩子失足溺水身亡。”
“我家本不富裕,家里男人受伤十二年,干不了重活,就全靠我养活一家人。
虽然稚子无辜,可我却因他失去丈夫和儿子,疲累心疼之际,脾气难免对小天恶劣了些,”
“在兵乱之时,我要上山躲避溃兵,小天要去渝州府,两相争执,当时的村长将他带走,我们就分开各走各路,失了联系,恐怕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怨恨我。”
江枝在哭述,章县令和江胖子对视一眼,没有出声。
江枝所说的跟其他人大概差不多,虽然有替自已辩解之嫌,还算不过分。
夫伤儿死的事,落在一个妇人身上没有疯魔已经不容易了。
见两人不动声色,江枝心里暗暗叫苦。
或许聂繁天自已已经把“悲催”身事宣传出去,所以江幕僚才会这种反应。
既然对方已经先入为主认为自已是坏人,要想获得同情很难,还是必须尽快把聂繁天的身世说出来。
反正按照男主不死定律,多增加悲催也算是给他加蓝,增加法力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