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徐根庆担心会被人说不孝,事事都顺着娘,不敢让莲花单独吃点东西。
现在他也想通了。
娘话多,样样都依她,自己一家人就别想过好,还是莲花和孩子要紧。
等以后娘老了,自己和莲花自然会好好照顾她,不在这一时半会。
知道自家娘不靠谱,徐根庆把徐根宝家给的五十文钱,连同借回来的钱都让莲花收着。
可他没有想到,秦氏会硬抢了钱去买东西。
莲花看着徐根庆道:“娘已经走半天还没有回来,你还是去镇上接一下,路上人多!”
徐根庆没有接这茬话,每次娘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错,自己去接人,肯定要挨骂。
他拿起几根用剩的木块就往外走:“我去田家,找田叔做一个小板凳坐!”
农家汉都是“弯刀木匠”,平时在家用菜刀柴刀砍砍劈劈,总能用剩木树棒做些板凳木架什么的。
田贵手巧,以前在种地的同时,还负责全家人的翻房修家具。
到徐家村住窝棚时就已经给他自家做了床板凳子,现在又在家用杂树棒做桌架子。
徐根庆也想做几个小凳。
现在每户人家都在平平静静过日子。
新房修好,还要搭鸡圈,修猪棚、垒院坝,修土路,修修补补细碎的活做不完。
养着几张嘴的家庭事更多,牲口随时都要吃。
该放牛的放牛,该喂猪的喂猪,喂兔喂鸡就更偷不了懒,冬日也要下地扯草,要不然那些饥饿的嘴巴连起来,大得可以把人吞了。
不过忙归忙,繁忙才代表生气。
见过死地一般的徐家村之后,此时猪儿讨食的尖叫和满路撒下的羊粪蛋子都无比亲切。
江枝从夏家出来就又去了王小菊家,对她给村民发钱进行夸奖。
面对江枝的表扬,正忙着收拾家当的王小菊没有哭惨卖穷:“我能挣钱,不欠村里人情。”
挺好,请继续这样的桀骜不驯!
江枝很喜欢人硬气点,王小菊以前就敢在镇上强买强卖东西,脑瓜子还是够用。
刘氏和田氏在家煮猪食,新家新圈养上一头猪,旁边还养着两头牛,婆媳俩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一看见江枝,刘氏就拉着她说王小菊现在变了,早早晚晚干活很勤快,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怨气冲天。
刘氏开心,江枝也开心,一个家里只要女人支撑起来,这家就能兴旺。
王小菊分家另外起了房子,自己动手就能丰衣足食,当然要勤快了。
江枝没有去徐根庆家,想着秦氏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自己处理。
在村里东家坐坐,西家走走,一晃眼就是两个多时辰过去。
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江枝开始焦虑起来。
从徐家村到梨花镇十几里,按村人平素翻山越岭走习惯的脚力,买东西最多一个半时辰就可以来回。
秦氏和李老实还没有回来,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。
眼看着天阴沉下来,又要下雨,江枝坐不住了,还是去秦家里问问。
不料家里只有莲花一人在。
徐根庆嘴巴上说着要让他娘吃苦,怎么可能真这样做。
拿着木料在田家待了一会就回来,早已经往镇上去接他娘,按时间算应该马上就要回来。
“那就好!”
既然有儿子徐根庆去接秦氏,江枝终于放心,去仓房收拾一些药材就准备回山。
前一个月因为修房,仓房这边就住过几户人家。
装药材的篓子都堆放在一起,她正费力翻找时,突然听到有人跑过来喊着:“江婶子,江婶子!”
江枝出来一看,见是裤腿鞋上全是湿泥的徐根庆。
“根庆,你这是从镇上回来了?你娘呢?”
徐根庆抹一把脸上跑出来的汗,焦急道:“江婶子,我在镇上找了一圈,没找到我娘,也没有找到李叔!”
江枝眉毛一下就立起来了:“两个人都不见了?”
她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:不会是私奔了吧!
见村长着急,徐根庆点头道:“婶子,我在路上问过那些修路的民工,他们都说没有看见女人去镇上,也没有看见李叔去镇上!”
民工在路上待了一个月,李老实经常骑着老骡子去镇上,不少人都认识他。
现在一问,居然都说没有看见人!
这可就奇怪了,秦氏没去镇上,李老实也没去镇上,按田小泉和石猴子的说法,两人是前后脚走的。
江枝略一思考:“你别慌,也别乱嚷,马上去把我们的人叫出来,我们分两路去找人!”
我们的人,就是指八人组的人,一年来这些人已经习惯说话要保密。
江枝觉得,这事不能什么都不知道,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。
只是夏秀才不能找人,小满今天也在山上做事,能出去找人的只有田贵,武阳和徐根有。
到梨花镇有官道和小路,自己这边也需要分开找。
徐根庆非常庆幸今天江婶子在村里,自己在,肯定就挨家挨户的喊人了。
很快,八人组就知道了秦氏和李老实失踪的消息。
急匆匆赶来的徐根生一脸惊异:“去镇上就十二里,他们能走到什么地方去。
现在路上还有人在修水沟,莫不是被人塞进沟里了?”
江枝瞪他:“闭嘴,就你话多!”
其他几个人也过来。
跟着江枝下山,一直跟徐根有在外面干活的二瑞见面就问:“娘,是李叔他出啥事了?”
江枝沉着脸:“他最好是出点啥事!”
听到这满含怒意的话,旁边杠精徐根生扯了扯嘴角,暗暗替李老实念佛:老实哥,你最好是在外面摔个半死,要不然肯定要被收拾惨,挨打时我来拿棍子轻点打!
李老实跟秦氏莫名其妙的在外面不回来,害得出人去找,真有什么事还说得过去,要是两人是在玩……嘿嘿!
江枝已经开始吩咐众人:“田贵,你带武阳、根有走官道,一路打听着过去!根庆、二瑞,根生跟我走小路!”
再说此时的官道上,民工们还在清理最后一段工程,他们已经陆续有人完工返乡了。
天上虽然没有下雨,可雾蒙蒙湿漉漉,树林里雾气凝结成水珠滴答。
剩下的民工聚在崖边稍干地方,烧起一堆火,烤着湿鞋湿衣。
山里的柴禾也是湿的,不太好烧,黑烟滚滚,四下乱飘,熏得人眼泪长流,咳嗽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