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们围着夏秀才东问西问。
虽然夏秀才的脑子有问题,时不时会说得牛头不对马嘴,有时候又说的云山雾罩,让一群庄稼汉听不懂。
但也没有影响到大家的乐趣,说笑过还不忘完成今天的夸夸任务。
“秀才公说得真好,我也就在县城里面听人说过,哎呀!那些人可都是县衙的。”李老实拍着大腿,说得满脸激动。
他跟着江枝去过县衙,如今开口闭口就是县衙。
“老实哥,你这话可不对,秀才公不比那些县衙的官爷差,只是在徐家村没人知道,有句话怎么说来的?哦!夜明珠落在粪坑里…………”徐根生是必须唱反调的。
他话音还没有落就被人“啪”的一巴掌拍在背上,打得他哎呀一声跳起来。
徐根庆骂骂咧咧:“你说的什么混账话,秀才公是夜明珠落粪坑里,我们成啥了!”
“哈哈哈!”
“打得好!”
人群中,夏秀才依然没有笑,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比以前的表情生动了一些。
换成以前,这样聒噪的环境他早就不耐烦的走了。
可能是动极思静,静极思动,放下书本,他反而觉得这些庄稼人说话有趣得紧。
对比起这边的夸夸群,另一边的妇人们就安静多了。
她们正围着一个箩筐在剥棉桃,口中也赞叹不已。
“刘婶子,你家有这些棉花,又能添几床新被。唉!我家种得少,只够卖几百文钱!”
皮氏剥着棉桃,手不停,嘴巴也不停,不过看她那眉开眼笑的表情却没有嫌少的意思。
棉花比种粮食贵多了,自家虽然种得少,可伺候着好,棉桃结得多,可把公婆他们乐坏了。
说卖棉花就能修房,这个冬天好过。
眼前这一筐棉花是徐根有家的。
在春季时,江枝说搓粪球可以种苞米种棉花,他需要棉被也跟着种了一部分,日常管理也跟着学。
现在婶子的棉田是田贵管着,种得好,他的也不差,自家剥不过来,就趁着这里人多拿过来了。
田氏听到皮氏的夸赞,只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,她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两家分家时,田地都分过,现在这些棉花就是种在弟媳家土里。
要是让弟媳王小菊知道,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闹。
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,邻里乡亲田地相连,谁家是哪里的都知道。
皮氏的话刚落,就听秦氏插嘴:“我记得你家的棉田是小菊的。根宝本就是弹花匠,自家人的手艺让他来做,这些棉花也正好给她分一床。”
田氏本就是嘴笨的,此时脸涨得通红,不知道怎么回。
没想到皮氏瞅一眼秦氏,笑着道:“秦婶子倒是大方,小菊是帮着挑了一筐粪还是锄了一窝草?平白无故的就想要棉被,我说这还是她当儿媳该孝敬婆婆的。”
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,皮氏是个爱热闹的,跟徐根生同样是嘴快的人。
以前是想什么说什么,还帮着徐长寿说过话。
现在被丈夫带着,知道谁亲谁远,东西也会往自己窝里扒,王小菊不愿意回村,凭啥还惦记村里的好。
秦氏被堵了一句,心中顿时就不舒服,做出脸色就不好看。
可周围妇人又在嘻嘻哈哈说其他事,根本就没有谁在意她的情绪好不好。
白天秦氏才生一肚子的气。
旁边田贵家的棉花也多,白花花的占了整个晒坝,把她眼馋了得不行。
可现在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撒野骂人,只能随时盯着儿媳妇莲花。
免得自己一转眼没看住,莲花就跑去田家,帮那个大肚婆做事。
本来到这里只想着解闷,现在被人挤兑就有些坐不住了,找一个借口往外走。
可感觉这样走又不甘心,于是她一个人在晾棚外溜达来溜达去,探头探脑鬼鬼祟祟。
秦氏这反应别人不在意,人堆里的李老实就在意了。
他耳朵听着闲聊,眼睛可一直瞟着外面。
那女人想干啥?这是尿急还是在憋屎?
江嫂子把守仓房重任交给自己,就要保持“安全”、“干净”、“整洁”。
自己可是每天扫几遍的,谁都不许偷摸着乱***屎***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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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晚上聚会的事,很快就让江枝知道。
她脑中顿时就有了想法。
第二日就去了村,先是找到李老实:“晚上村里人来这里乘凉,你得盯紧了,不许玩火。”
本来仓房是不许聚集的,可徐家村这里没有合适的休闲场所,又经常在这里说事,人们习惯性就过来了。
好在里面装的是树叶子,草杆子,防盗之事还不用担心,就是担心火灾。
李老实拍着胸脯:“江嫂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,不用我说,村里比木桶高的小娃都知道,谁摸火石准被他爹老子打得脱层皮。”
如今徐家村就是一个大草窝,天干物燥的,各家把火盯得紧,生怕一把火烧了。
江枝这也是习惯问一句,检查过仓房里那些成筐成堆的树叶草粉,知道村里人没有偷懒。
上次往霍家药行送了万盘蚊香,又给张军头送了些驱蚊液和蚊香,现在没有再做蚊香,但没停准备原料。
在仓房转一圈,江枝直奔夏秀才家。
天热太阳毒,夏秀才家外又搭了一个草棚子。
旁边闷着一堆艾草和各种草渣树叶,都是做蚊香的垃圾渣,青烟飘着熏走蚊虫,倒是废物利用。
此时里面坐着几个妇人,都是跟着秀才娘子做针线的,每个都很认真,无人嘻嘻哈哈玩闹。
看见江枝到,纷纷打起招呼:“村长!”
“婶子!”
“嫂子!”
江枝把这五六人瞟过去,都是村里的小媳妇,还有两个小女孩。
其中就有田贵家的田桃和徐根有的春喜,还有徐根庆家的莲花。
江枝点点头,很好,能踏实跟着学些绣活,有手艺以后也有依仗。
夏母见她来,赶紧的迎过去:“江妹子,天热得很,有什么事让二瑞来说了就是,你跑一趟也累。”
从儿媳开始绣扇面,儿子虽然每天还是静坐的多,但情绪稳定,没有再天天大声嘶喊背书,这时候还能带着孙子练字。
江枝到时,就看见夏秀才在给夏元写临摹,探头一看:真是一手好字!
她也越发心热起来,这样的人才不用来当夫子真是浪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