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77 章 第177章

傅时画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倏而断了。

他的眼神倏而幽深,身后原本还未关上的房门也在被一道细细的剑气封住,甚至整个虞绒绒的小院都在这一瞬间,有了一道剑气纵横铸成的隔音阵,将小院之外的所有动静都隔绝于外。

稍远处的虞父虞母敏锐地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,很是安静了片刻,两人对视一眼,实在忍不住,蹑手蹑脚欲要上前,却已经感受到了将整座小院都笼罩了起来的逼人剑气。

虞父瞠目结舌:“这是要做什么,才搞这么大阵仗?”

虞母心道莫不是自己刚才的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要成真了吧,表面却依然镇定道:“许是什么紧要的事情,否则又为何要去一遭黄金屋。”

这话也在理,虞父确实知道虞绒绒此次回来是有要事在身,并未多问。既是要事,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完的,此刻谨慎起见,起了阵,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
虞父虞母于是相携而去,只是两个人都忍不住想要一步三回头,却不约而同都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。

虞父一边告诉自己是有要事,一边又在用虞母刚才的那些话语来开解自己。

至于虞母……口嗨洒脱是一回事儿,真发生了,做母亲的心里也还是多少有哪里怪怪的,所以她强自压下心底的莫名预感,再用有要事的借口来宽慰自己。

两人就这样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正院,相顾无言,一并枯坐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星星,再直挺挺躺在床上看床幔。

剑阵隔绝了小院之外的所有声音,虞绒绒和傅时画自然不知道虞父虞母此刻心绪难明,辗转反侧。

空气变得极静,房间里只剩下了相离极近的两人的呼吸声。

“你知道你说的话,是什么意思吗?”傅时画垂眸看向虞绒绒的眼睛,哑声问道。

他的眼睛极黑,在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,就仿佛要将这个人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瞳之中,也仿佛天上地下,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一个人。

而现在,他的眼里不仅只有她,还沾染上了某种虞绒绒从未见过的神态。

他的目光很深,仿佛平静之下还有不见底的深渊,深渊里有狂风骤雨,惊涛骇浪,却被他死死地压住,可这样的平静又哪里是真正的平静,只是被他这样看着,虞绒绒的心底就已经有了一片难掩的悸动与些许的颤抖。

因为她知道,只要她回答了他,那片已经摇摇欲坠的平静就会被打破。

“你压到我的头发了。”虞绒绒方才说得暗示十足,此刻却又难免有了一点退缩,顾左右而言他道。

傅时画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去看,却发现她本就有些松散的发髻确实不知何时已经垂落,许是在方才他抱着她的一路上。她的长发也确实披散开来,她躺在薄粉色的夏被与散开的长发上,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。看書菈

最关键的是,夏衫薄透,就算修真之人对温度的感知早已很低,虞绒绒却也贪凉,也贪夏衫冰薄的料子如云烟般漂亮。她在入虞府之前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,穿得重纱层叠,仿佛山林中的招摇鲜亮的小仙子,可小仙子方才哭了一场,云鬓散乱,衣衫又能好到哪里去。.

她这样躺在那儿,衣领早就散开了一小半,露出了如羊脂般嫩白的肌肤,更多的则掩盖在重纱之下,隐约还能看到其中的起伏。

傅时画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在安泗城中,她刚醒来时的样子,目光更是难以控制地在那片莹白上多停留了一会。

虞绒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,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,不由得低呼了一声,想要抬手去拢一下,然而傅时画确实没有压着她的头发,却是真的不小心压住了她的衣袖。

于是她的动作仓惶之下,重重一抬,便听到了一声布料撕扯开来的声音。

两个人都愣了愣。

这种时候,这样的声音实在太过清晰,也太过让人……理智破碎。

那一道声音,也将傅时画眼底的平静彻底撕碎开来。

他分明没有动,虞绒绒却能感觉到,笼罩在自己周身的气息已经变得更加灼热,而他的目光慢慢重新转到她脸上的时候,一个吻也同时落在了她的唇齿之间。

他周身的气息分明还是记忆中的冷清味道,但此刻,这样的冷清却好似也已经被点燃,引得她忍不住想要带着战栗地蜷起身子。

可她才缩了缩,便已经重新被傅时画禁锢住。

“别动。”

他的声音很急促,便如同他的吻。

他们之间交错的空气更加浓稠,衣衫的熏香带着虞绒绒闺房的香气,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,房间里自然而然便也沾染了许多她的气息,而此刻,所有这些气息都糅杂在一起,变成了某种难言的喑哑。

床幔晃动,床榻很软,软到虞绒绒整个人都陷了进去,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床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,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分明千金难求的纱衣怎么竟然质量这么堪忧。

当然,以她现在浑浑噩噩的样子,自然也想不到,傅大师兄会将自己的无双剑意发泄在一件重纱衣裙上,而他分明眼底已经汹涌一片,手下的动作也不见有多轻柔,却竟然还在不急不慢地,一层一层地撕扯,仿佛这是什么奇特的仪式感。

虞绒绒早就被吻得难以呼吸,哪里会想到,那薄透的纱在每一层撕下后,她的模样都会变一变,而有人……并不想错过她的这些模样。

裂锦之声不断响起,白衣之上的金色腰带不知何时也已经扔去了地上。

“虞绒绒。”他却突然完整地喊了她的名字。

虞绒绒有些茫然地睁开眼,却见挥剑一万下也不会流汗的傅时画额头竟然有了一层薄汗,她下意识地抬手替他擦拭干净,却见他的目光竟然更深了深。

“现在说不要,还来得及。”傅时画长发散落,哪里还有平时散漫闲适的模样,他的眼神迷乱,看着她的时候,却还有最后一丝清明,他的声音也已经哑然至极,可却字字清晰:“我还能停下来。”

虞绒绒注视着他,她用手指勾勒着他英挺的面部轮廓,她划过他的眉眼,再滑落到他的唇角,最后绕过他的脖颈,没入他的长发中,将他带向自己。

“我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”——却是在此刻,再去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那个问题。

她的声音带着笑意,也带着比平时的甜脆更多了一层的软糯,让傅时画的心里难以抑制地重重一颤。看書菈

薄粉的床幔落了下来,烛符灯也照不透这一层布幔。布幔之下,还有一片金色的精致流苏,流苏轻颤,在短暂的顿挫以后,不住地晃动了起来,与地面摩挲出了轻微的声响。

若是此时房间里万籁俱寂,这样的声响其实也不会被忽略,可此时此刻,又有谁会去注意这样的细碎。

床幔有四扇,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突然从中伸了出来,将其中一扇随手拉了开来,让光重新洒落了些许进去。

微弱的光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羞赧,虞绒绒忍不住想要捂住脸,却被拉住了手,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,再辗转在了她的唇上:“我不想看不见你。”

这样暗淡的,不明的光,拉出一道长长的、摇晃的影子,有发丝在影子后翻飞出漂亮的弧度,影子时而再变成重叠的两道,交织错落。

窗台边的一串铃兰颤弯了腰,又被叶片托了起来,门窗分明紧闭,却也不知哪来的风,让房间里的花与叶都随着那拉长的影子摆动,好似要一起变幻出更多的姿态。

如此许久,虞绒绒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般,气息不稳地哑声抱怨道:“等、等等,这件衣服可是……很……很贵的!用了好多种很名贵的纱……”

她后面的话却再次被堵住,等她终于能呼吸的时候,没有说完的话语却又变成了不明意义的破碎。

纱衣早已逶迤了一地,只剩下了最后一重影影绰绰,将遮未遮,傅时画俯首,咬住了最后这片碍事布料,却又觉得面前的少女如此这样也是极美,不由得垂眸又多看了许久,将她周身的绯红透过薄纱的模样记住,这才微微侧头,将最后一重纱也扔去了一边。

然后,他才含含糊糊,气息散乱地在她耳边边吻边断断续续回应道:“嗯……我也觉得……是很好看。不如再做一百套来给我扯……如何?夏日自不必说,冬天的时候,我们便在房间里贴满暖洋洋符,这样你便也可以……想穿什么就穿什么……想穿几层纱,便穿几层……”

虞绒绒的神智都要昏沉了,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胡话,忍不住抬手要去打他,可她此刻哪里还有力气,一拳打下去不仅绵软无力,还只换来了对方的轻笑和更重的用力,她咬住下唇,忍住要溢出口的声音,挠了他一把。

她的攻击显然奏效了。

——换来了让她咬住下唇也没有用的回击。

虞绒绒意识模糊中,莫名还想起了自己不慎听到的,自己阿娘此前的话语。

“小傅这孩子,到底行不行啊?”

她仰着脖子,长发披散,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,脑中只剩下一句话。

行,他可太行了。

千万不能小看一位每天早上挥剑一万次的剑修,更不能小看傅大师兄这样剑修中的剑修。

虞绒绒向回缩了缩,又被拉了回来,无力地心想。

如果一定要说的话。

阿娘,让、让你失望了。不行的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