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氏瞪大了眼睛,她不敢相信祈哥儿会这样说。
祈哥儿在她面前说过很多次,一定会担负起豫王府的重任,就算有再多的困难,他也得撑下去。
不光为了他自己,还为了她这个生母和豫王府那些追随他的将领。
让她出面对付王曾的时候,明知道有危险,祈哥儿还说,身为豫王府世子爷,不能轻易屈从。
现在就昌乐长公主几句话,祈哥儿没有抗争一句。
那她这些年受的苦又算什么?
“你不能这样,不能这样,”周氏大喊大叫起来,她整个人扑向萧祈,“你答应过我,你说过会接下豫王府,你说过会在所有人面前承认我是你母亲。”
萧祈仿佛很怕癫狂的周氏,他向一旁躲了躲,才开口:“周氏,你可能也被骗了,这都是老豫王和豫王太妃设下的局,他们说的话全都不可信,他们只是想要安抚你为他们所用,我那么说,只是想要活下来。”
“我才十四岁,被关在勉县十四年,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我,我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到豫王太妃耳朵里,我就只能听话、认命,顺着她的意思办事,我什么都不想要,只要能摆脱豫王府,活下来就好。”
昌乐长公主笑着看萧祈:“真的什么都不想要?”
萧祈点头:“长公主明鉴。”
昌乐长公主没再说话,赵洛泱看向怀正:“带上来吧!”
萧祈克制着自己没有回头看,他依旧躬身在那里,看起来懦弱又可怜。
片刻功夫之后,一个人被带到众人面前。
那人一身脏污,胡须凌乱,整个人狼狈不堪,但萧祈只是看一眼就认出了他,那是温先生。
吐蕃二王子被砍头的时候,温先生就被押在角落的地上,他亲眼看到二王子的鲜血喷溅出来,心里最后的侥幸也去的无影无踪。吐蕃二王子这样的身份,萧煜都不愿意利用,他又能有多少用处?
温先生认命地跪下来,向昌乐长公主叩首:“草民拜见长公主……各位大人。”
说完,他又看向赵洛泱:“拜见女郎。”
他被武卫军抓了,但审他的一直都是赵家女郎,被关押这些日子,他亲眼看到武卫军对这位女郎如何尊敬,他不敢对这女郎有半点的冒犯,否则下场定然凄惨无比。
昌乐长公主点点头,还不错,这是个识时务的。
温先生不用别人来问,就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:“祈公子早就吩咐草民等人暗中行事,我虽是太妃的心腹,也为祈公子办事。”
昌乐长公主道:“他都吩咐你做了些什么?”
温先生道:“尽量在勉县安插自己的人手,勉县院子里的下人,很多都是祈公子故意寻机会,诬陷他们做错事,再由我带人处置的,杀了那些人之后,替换上祈公子信任的人,这样一来就能脱离豫王太妃的掌控。”
“还有周氏,”温先生向周氏扫了一眼,“祈公子早就打探出了自己的身世,他故意派人追杀周氏,挑拨周氏与豫王太妃的关系。让周氏惶惶不可终日,疑心豫王太妃知晓她还活着,这么做就是让周氏一心一意支持他上位,也只有他拿下了豫王府,周氏才能安宁。”
周氏面色变得更加苍白,她盯着一旁的萧祈,开始下意识地摇头:“不对,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,是我找到了他,是我想要认回自己的孩儿,你们骗人,都是骗子。”
萧祈的神情变了变,不过他还能勉强维持平静:“温先生被抓之后,眼见无法逃脱,就将这些都诬陷在我身上,你说是我让你做的,可有证据?”
温先生道:“冯奉知攻打勉县的时候,护着你逃亡的人有不少,但最后剩下的都是你后替换上去的人,怎么如此巧合?偏偏就剩下那些人?如果不是你让我换的,你哪里能知晓的如此清楚?”
说到这里,温先生看着萧祈:“祈公子以为,朝廷光凭你一句话,就会相信你是无辜的?勉县还有人活着,许多细情一问就知晓,你能哄骗豫王太妃和周氏,却没法哄骗朝廷,更何况……”
温先生没继续说下去,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子被带过来。
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,上前跪拜昌乐长公主等人,少女肚子高高隆起,显然是怀了身孕。
看到这一幕,萧祈不禁有些怔愣,身形不安地晃了晃。
昌乐长公主道:“跪着的是何人?”
少女道:“我乃勉县知县赵化之女,赵氏。”
赵氏眼睛中满是悔恨:“民女状告勉县萧祈,谋害民女全家。”
昌乐长公主道:“他如何害你?”
赵氏想到全家惨死的模样,她深吸一口气:“在勉县时,萧祈设计与我巧遇,一来二去我便与他渐生情愫……我也是瞎了眼,将他的言巧语信以为真,央求父亲帮助萧祈,萧祈承诺只要摆脱豫王太妃,将来回到豫王府,就会迎娶我。”
“是我父亲利欲熏心,而我……寡廉鲜耻,全都上了他的当。我父亲暗中为萧祈做事,直到冯家攻入勉县,我父亲为了护着萧祈离开落入冯奉知之手,后被冯奉知带去京城杀害,我家其余人也全都死在冯奉知手上。”
“父亲、母亲将我托付给萧祈,以为搭上全家性命就能换来萧祈对我的珍视,没想到萧祈顺利离开勉县之后,就向我下手。”
赵氏嘴唇颤抖,萧祈对她做的那些事,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,一时难以继续讲述。
停顿了片刻,赵氏才接着道:“我万万没想到,萧祈要杀我,我求他看在我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儿的情分上,饶我们母子一命。”
“萧祈却说,就因为我怀了孩儿,才一定要死,因为豫王府的血脉传承,如今只能有他一个。”
“好在下手杀我的人,见我可怜,没有刺中我的要害,我才得以活下来,”赵氏眼泪不停地落下,“那时我便发誓,我一定要为全家讨还公道。虽然我赵家落得如今地步也是咎由自取,但萧祈一样不能逃脱罪责。”
赵氏说着从怀里取出纸笺:“这是我父亲与萧祈来往的书信,他藏匿起来一些,是为了防备萧祈将来做了豫王,就不肯迎娶我……”
赵氏颤抖着抚摸那些书信,这本是为了她能如愿嫁给情郎,到头来却成了,要他性命的利器。
“你是在胡说,”萧祈看着赵氏,“按月份你早该生产了,怎么可能还怀着……”
话说出来,萧祈目光登时一变,虽然及时住了嘴,但已经晚了,他这样说等于承认赵氏说的都是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