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过萧祈亲笔信的豫王太妃,似是整个人都疯癫了,嘴里念叨不停。
“不可能。”
“你们骗我。”
“那是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。”
“周氏,我要杀了周氏。”
说完这些,忽然又悲从心来:“王爷你好狠的心?”
发现被禁军押着,她又慌乱地道:“你们要做什么?谁让你们闯进来的,这里是豫王府,我儿……萧祈是豫王。”
大宗正知晓豫王太妃没有疯,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再提及萧煜,可见她还知道,萧煜的身份被揭穿,再提及对她没任何好处。
而刚刚那些话,都是乍听消息后的反应,等她的情绪慢慢平复,将会清楚地面临所有一切。
豫王太妃和豫王府的管事、奴婢被陆续关入囚车,王府门口聚集了不少人,众人私底下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赵学景挑着两个筐篓站在人群中,筐篓里装着两只狸猫,他走出两条街巷,这才停下来,伸手揉了揉狸猫那光亮的毛发。
豫王太妃被抓了,两只狸猫也不用奔忙了。
他长吁一口气,洛姐儿给他的东西已经用了大半,豫王府再不出事,他都不知道东西还够不够用。
至于那东西……
他当然是永远不会向外人提及的,因为着实太过不寻常,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并非人间之物。
洛姐儿说的对,让外人知晓,会出大乱子。
有些在豫王府到处查找的时候弄坏了,剩下的他都会带回去给洛姐儿。
说实话,洛姐儿给的物什是很好用,但是他不想再碰了,因为会有种奇怪的感觉,好像……平日认知的东西都是不对的。
至于洛姐儿是从哪里弄来的,赵学景脑海中只有两个可能,不是宋太爷就是萧煜。
……
案子查的很顺利,前面有冯太后故意报复豫王太妃,将消息透露出去,后面有昌乐长公主送来的口供和证物,虽然过去很多年了,却还有活着的人,将他们供述的一部分拼凑起来,就能得到最终的结果。
当年在圣旨上留下萧煜手印的人,是豫王府安插在先皇和张皇后身边的眼线,那眼线在王府时受张皇后照顾,按老豫王和豫王太妃的吩咐换孩子的时候,内心唤起一丝良知,但她又不敢声张,只得用这个法子留下证据,心里可能也盼着,若是朝廷发现端倪,或许能揭开真相。
没想到孙阁老疏忽了,彻底将圣旨封存。
这一封,萧煜的身份被掩藏了二十年。
从冯家的案子到豫王府,京中一下子经历了几次动乱,眼下总算告一段落。
太师从头到尾禀告给小皇帝,小皇帝这次没用太师提醒就道:“太师要为……朕要为先张太后和三位皇兄做主,凡事牵扯进此案的人,都要拿办……”
皇帝说不出杀人、株连的话,这些都要太师去安排。
太师躬身道:“微臣遵旨。”
太师就要退下去,小皇帝又开口:“太师,若是我几位皇兄没死,大齐定然会很好,也就不用朕坐在这里了。”
太师忙道:“皇上是天命所归。”
小皇帝还有什么想说,奈何皇帝就是皇帝,他想听的没有人会与他说,他想说的,也没有人真正要听。
等到臣子们都离开,小皇帝看向身边的内侍:“你说姑母能入京吗?”
内侍笑道:“自然……”
小皇帝却好似没有听到,他径直向外走去,他年纪虽小,却已经习惯了,听到的话真真假假永远做不得数。
……
太师来到值房,中书省的官员正在草拟公文,这是要寄给昌乐长公主的,要告知公主,这案子处置的情形。
已经很快了,短短三日的功夫,已经查清楚,相信昌乐长公主也会觉得满意。
太师接着道:“告知长公主,我们还会整饬兵马前去京西,交给长公主统御。”
中书省的官员抬起头互相看看,这话的意思是,援军未至之前,请长公主守好关卡,不要让吐蕃人再进一步,最少不能越过京西。
这是朝廷给昌乐长公主的交换条件。若是让吐蕃人打到京西来,那么朝廷可能不会加派援军。
西北若是没有救,朝廷自然要有别的安排,到那时昌乐长公主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。
至于派出多少援军,要看昌乐长公主与吐蕃战事的结果而定,两军互相消耗是一定的,朝廷不会让昌乐长公主手中握有太多的兵权。
中书省官员不禁腹诽,昌乐长公主到底还是个女子,太过意气用事,不想法子趁着这个机会巩固自身势力,却要为先皇的张皇后伸冤,给了他们机会顺利除掉太后和豫王府,现在朝中都要听从太师的意思行事,昌乐长公主以后想再插手政务可就难了。
而且,以昌乐长公主根本无法独自击退吐蕃,还要仰仗朝廷的兵马和军资,这就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,只能任人摆布。
他们太师党,这次是大获全胜。
官员正思量着,大理寺卿忽然匆匆忙忙赶来值房。
太师放下手中的公文,迎上大理寺卿的目光:“可有急务?”
大理寺卿面色难看,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,他上前道:“太师,萧煜的案子有变。”
太师示意大理寺卿继续往下说。
大理寺卿深吸一口气:“豫王的尸身和圣旨印的箕斗纹对不上,不是一个人。”
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,案子查的很顺利,大理寺甚至取了口供,没想到却在这个环节出了差错。
中书省官员道:“难不成昌乐长公主说的是假的?先皇张皇后的孩子并没有被换?也不是豫王萧煜?”
人对不上,也就只有这样解释。
箕斗纹是决计错不了的,几朝之前就有箕斗册,从出生开始,手指上的纹理就不会改变,所以大家才觉得掌印是萧煜身份的有力证据。
可明显的,他们都被骗了。
大理寺卿道:“若不然我再重新提审犯人,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差错。”
大理寺卿说完行礼,就要转身出去,却在这一刻,太师伸出手来:“那掌印也许没错,萧煜的身份也没错。”
大理寺卿道:“那为何对不上?”
“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人。”
直到现在,太师忽然明白过来,怪不得他一直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。
“你一直觉得掌印是假的。”
大理寺卿点头。
“那若尸身是假的呢?”
大理寺卿倒吸一口凉气:“太师,您是说……那尸身不是豫王萧煜的。”
“是啊,”太师像是回应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豫王萧煜可能并没有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