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洛泱心情还是很不错的,这次她带人过来,有几个目的,现在全都做好了,接下来冯家一双眼睛应该不会只盯在他们身上。
“我们快点走,”赵洛泱道,“算算日子,我阿奶应该到阶州了,我们早点回去,肯定能吃到阿奶做的野菜饼。”
众人一阵欢笑,除了那个被几个人提着的李政。石平想说,其实他更想吃赵家阿姐向天“借来”的粮食。
……
冯奉知在军帐中处置公务到很晚,冯成海这一仗输了之后,冯家由他挂帅再次出征,这次必须要赢,否则他冯家多年积攒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。
冯奉知没有卸甲,躺在军帐中的木板床上浅眠,迷迷糊糊中,他听到有人在哭,他想要睁开眼睛去瞧,眼皮却如同千斤重,好不容易才将眼睛睁开,转身看过去,只见一个人影坐在木板床前。
“爹。”
那人抬起头,正是冯成海。
冯成海比离京的时候瘦了很多,脸上满是污垢,身上受了伤,鲜血透过衣袍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凄惨。
冯奉知心里一沉,立即开口:“成海,成海,你……是你吗?你怎么弄成这般的模样?”
冯成海没有回答冯奉知的问话,依旧哀戚着道:“爹,孩儿可能回不来了,您要为孩儿报仇,一定要为孩儿报仇啊。”
冯成海说着,突然吐出一口鲜血,紧接着他的眼睛、鼻子都淌出血来。
冯奉知打了个冷战,眼前的一切立即烟消云散,眼前只有油灯笼罩下的中军大帐。
冯奉知深吸一口气,还好是个梦,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。要不说梦只能是梦呢,如果成海回来了,那不就是平安了,怎么会有后面的事?
冯奉知刚要起身再去看舆图,忽然听到帐外有人说话,紧接着门口的护卫进来禀告:“将军,是冯副将回来了。”
派出去的副将只有冯六,看来是李政的事有了结果,冯奉知立即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护卫端上了新茶,冯奉知喝了一口,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,他抬起头看向冯六。
冯六进了中军大帐却一直没有说话。
“怎么?让人带着李政跑了?”这是冯奉知想到的最坏的结果,冯六一直不说话,显然是将差事办砸了。
冯六张开嘴,仍旧没有出声,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,但脸上那仓皇、慌张的神情,愈发的明显,让冯奉知不禁皱起眉头。
“到底……”
冯奉知刚说了两个字,冯六登时跪下来:“老爷,大爷找到了。”
冯奉知的手登时收拢,他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梦,停顿了半晌,他才道:“人还活着吗?”
冯六点头:“还有气息,我们带来的两个郎中都在给大爷医治。”他将人带回来
冯奉知站起身:“人在哪里?”
冯六急忙上前带路。
这一路上,冯六没有讲他们是如何找到聂申的踪迹,跟着到了山洞,怎么救下了大爷,到现在冯六也是乱的,如果不是那些人大喊大叫,以大爷为质,他还不知道那个看着死气沉沉的人竟然就是……
安置冯成海的军帐一片静寂无声,冯奉知在外迟疑片刻才撩开帘子走进去。
正查看冯成海伤口的郎中见到冯奉知,立即躬身行礼。
冯奉知脚步不停,紧盯着躺在那里的冯成海。
冯成海在福建的时候,整日里无所事事,养的白白胖胖,如今却一下子干瘪下去,如果不仔细端详,都看不出他从前的模样。
冯奉知目光又落在冯成海脖颈上的三颗痣上,再次确定了儿子的身份。
冯奉知道:“他身上有什么伤?”
郎中立即道:“大爷手臂和肚腹上有伤痕,看样子该是率兵征战时留下的,不过伤的不重,并不致命,只是后脑的伤有些严重,耽搁了太久没有得到医治,而且大爷应该好几日没进食了。”
也就是说,人活活给饿成了这样。
冯奉知尽量稳住心神:“还能治好吗?”
两个郎中互相看看,谁也不敢说话。
冯奉知看过去,重复了一遍:“还能治好吗?”
声音中似是没有情绪波动,却让人听着胆寒。
两个郎中立即磕头:“国舅爷,我等会竭尽全力医治大爷。”
冯成海只吊着一口气,连水都难喂进去,就算能保住性命,以他脑后的伤来看,恐怕也会变得痴傻,但冯成海能活,他们俩也就能保住性命。
“好好救他。”
冯奉知吩咐二人。
说着他看向冯六:“让人再去附近寻几个郎中,一同带过来。”
冯六早就想到的,已经安排人去,可他现在不敢说这些,只是应诺。
安排完这些,冯奉知转身回到中军大帐,冯六立即跟了过去。
冯奉知坐下来,冯六就上前将救下大爷的经过禀告:“我们还以为是李政,没想到真的是大爷,之前以为大爷在吐蕃人或是昌乐长公主手中,哪里能想到……”
冯成海没在吐蕃,也没在阶州。
昌乐长公主写信函说,没见到冯成海的踪迹,那话可能就是实话。
冯奉知道:“那群人,审问了吗?”
冯六应声:“他们说是昌乐长公主的人,不过我看应该不是,昌乐长公主的人藏在暗处抢夺李政,是我亲眼所见。”
“我怀疑是有人借着昌乐长公主的名头,在暗中捣鬼。那些人显然知晓大爷的身份,否则也不会在打斗时,以大爷为质,想要逼迫我们退出山洞。”
差一点点就要被那些人得手了,多亏冯成海被折磨的不成样子,冯六没有立即认出来,否则定会束手束脚。
冯六道:“我能确定他们是武卫军,那个聂申我是见过的,还有抓到的罗镇,都曾是豫王的人,可是聂双那些人不是已经投靠昌乐长公主了吗?按理说,他们应该在一起才对。”
“武卫军就得都在一处?”冯奉知道,“别忘了豫王府还有一个人在呢。”
冯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:“您说是豫王太妃?可她年纪大了,除了豫王再无别的子嗣,她没道理与我们作对。”
“我之前也这样想。”现在看到成海的模样,他另有了思量。
不管是昌乐长公主还是吐蕃人,抓到成海都不会杀,他们会以此要挟冯家,但如果是豫王太妃就不一定了。
豫王太妃怎么可能用成海来换利处?那不是明着与冯家作对?她只能暗中利用成海,比如杀了成海,嫁祸给昌乐长公主。
这个女人一定藏着秘密。
冯奉知攥起手:“安排人去将豫王府给我查个清清楚楚。”
他不是先皇,不会让自己的孩儿不明不白的死了,再说,今时不同往日,豫王太妃现在也没有豫王撑腰。
如果她动了他的孩儿,他就让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来偿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