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,您不跟我们去城里,我们怎么能放心?”
宋光彦拿到了朝廷的文书,这就准备去走马上任了,这文书来的是时候,眼下即将春耕,他刚好整饬人手,避免春耕时出什么乱子。
这些事状元郎都想好了,准备今晚就收拾好东西,明天一早辞别杨老太和赵学礼等人,就走马上任。
没想到他爹不答应了。
宋太爷挥挥手:“你们没来之前,我也挺好。”
宋光彦被顶的说不出话,半晌他才道:“那不是一直在麻烦赵家人。”
宋太爷不高兴了,瞪圆眼睛,一脸倨傲:“你问问他们,嫌不嫌我这个老头子麻烦?”别的他不说,没有他在这里,对面做饭都得缺点啥。
宋光彦张开了嘴,却被媳妇伸手在袖子上扯了一把,他很想说,咋不麻烦,每天饭食都去人家那里吃,乳清送来的时候都是热好的,他爹觉得理所当然,他却臊的脸颊发烫。
徐氏见状帮着劝说:“爹,咱们在一起多好,清然和青染也离不开您。”
宋光彦的一儿一女忙点头,女儿宋清然道:“祖父,咱们一同走吧!”
宋青染在旁边一直垂着头没说话,他不想走,凤霞村多有意思,从墙洞穿过去就能找到赵元让和赵元吉他们,村中还有不少这么大年纪的孩子,他们早晨跟着大人们一同练拳脚,就连读书也有人陪着,再说了,这阵子他跟赵元让学射箭,还没学会呢。
“青染。”徐氏喊了一声。
宋青染抿了抿嘴唇目光闪烁:“祖父喜欢留下也行,我跟二爷爷陪祖父。”
弟弟这话一说,宋清然眼睛中立即露出几分羡慕的神情,谁不想留下,只是做女儿的更明白爹娘的意思。
徐氏瞪了儿子一眼,不知道往下咋说。
宋太爷捻着胡须:“之前在路上让人家照顾着,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?村里这么多学生你也一同帮我带走?若是你能将人都带上,我就跟你搬家。”
“再说,村里有啥不好?秦郜不是还在这里住?你做了官,村子就放不下你爹了是不?”
宋光彦哪里是这个意思,他爹年纪大了,他真的是怕被赵家添麻烦。
宋太爷挥挥袖子:“走你们的,不用管我,我在这里饿不死。”
宋太爷板着脸,显然心意已决。
恐怕宋光彦再说别的,父子俩人反而生分,宋二忙上前道:“老爷您直管去城里上任,老太爷这里有我呢,再说城里到凤霞村也不远,有啥事我便去城中寻您。”
宋光彦张了张嘴,又被徐氏扯了袖子。
徐氏道:“我带着孩子们都留下,老爷去城中,若是任上不忙就回村里来,忙再宿城中的院子。”
宋光彦只好点头,刚上任时肯定要忙一阵,他是怕没时间往返村子。
宋太爷看了一眼儿子,心中哼了一声,咋地,翅膀硬了,觉得得了通判就能在外伸展手脚了?
要不是让他带着人去勘测土地,让他的名声远远传开,又有谢大头上奏折,他能这么快得这职司?
还是那句话,除了会读书之外,啥也不是。
好在如今有人在前面开路,他只要跟着走就行了。
宋太爷道:“去了任上,遇到事了别自己拿主意。”
徐氏见事情定下来,忙去拿了些水喝,谁知道就听到自家老太爷说出这话,差点就被呛着。
哪有做爹的这样说儿子的?不都得说,别轻易听别人的,要自己拿主意吗?
宋光彦一怔。
宋太爷接着道:“读书可能别人比不上你,但论聪明,如何治理洮州,这里有的是人比你强。”
宋光彦好像咂摸出一些味儿来,曹本回京了,但谢忱却留下,说是要等着春耕后再返京,他也顺利地在洮州任职,扪心自问,让他一心谋划都换不来这样的结果,但是好多事稀里糊涂地就成了。
不是天上掉馅饼,就是有人暗地里将这些都安排好了。
宋光彦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爹,爹不会还有啥认识人在朝廷中吧?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,最近他发现,眼前这位不像他爹,而像他祖宗。
宋家祖宗都是格外厉害的人。
“那我该问谁?”宋光彦不好意思直说,若是遇到事了,就回家找他爹,都多大岁数了,已经生了俩娃,咋能像没断奶似的。
宋状元脸皮一直很薄。
宋太爷道:“别来找我。”这孽子遇到的事,他还真的没信心都能想出道道来。
“那……”
“找你师妹。”
宋光彦的脸陡然红了,可是转念一想,恐怕往后真的这样,考上状元有了官身之后,还从来没有像这段日子般痛快过,而且他只管干活,一切也都变得越来越好。
他总去府学、书院打秋风,不但没有落下坏名声,反而说他会为百姓着想,让他自己选,他是如何也不会走这条路的。
可见,他的想法是多么不重要。
宋光彦道:“那我上任之前,是不是也该去找找师妹?”
宋太爷向窗外看看:“你去看看,能不能排得上。”
宋太爷说完就背起手去了里屋。
徐氏看着炕上放的包袱,还得再拾掇回去,正收拾着,宋太爷就穿好衣服往院子里去了,显然是穿过墙洞去了赵家。
徐氏脑子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,公爹该不会想要续弦了吧?那她是不是该撮合撮合?
……
赵洛泱很忙,因为开始做“农村信用社”之后,就不停地有农户来问情形。
之前还只有六个村子,最近又加入了四个,所有人加起来有一千二百多户,这么多人,赵学礼他们之前可是不敢想的。
一千多户一开始去衙署签文书,后来衙署的文吏干脆来了凤霞村,这就造成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村子里。
天暖和之后,凤霞村也开始修葺房屋,没有功夫大修,但很多房子需要进行加固,也得重新铺好房顶,免得雨水多的时候,有啥危险。
这是一开始牛道昌他们就算计好的,提前买好了砖和土,动起手来就快多了,村中的地也垫了石头,免得泥泞的时候不好走。
就算是这样简单收拾了一下,也委实羡慕坏了旁人,尤其是看到凤霞村的“大食堂”时,众人眼睛都跟着冒光。
乖乖,不用自己在家做饭食,只要出去干活的人,他和家里人就能来这里吃饭,如果家里干活的人少,来吃饭的人多,就交些银钱,即便这样也划算的很,过阵子天暖和了,家里不用烧火炕,如果能在外面吃饭,自家就剩下了柴禾和人手。
别的村子也想效仿,可回去之后发现张罗这事不太容易,需要全村人都愿意。人家凤霞村就算家中没有汉子能干体力活,女眷也能做些针线,家里人一样能去吃饭,别的村子能行?
既然头茬赶不上,那下一茬就不能被落下。
大家更坚定了一同春耕的决心。
赵学景正与众人讲规矩:“分给你们的活儿,必须要干好,干完自己这些,若是另干了其余活儿,都能算工分,将来看工分换东西和银钱。”
“活儿干不好,干不完的,会被罚工分,下次就不会分给你们这么多活计了,赚不到足够的工分,拿不到银钱,也不要埋怨别人。”
混在人群中听这话的吴铁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旁边的乔氏却翻了个白眼,赵家是什么底细她可是知道了,怎么几个月不见,一下子就抖起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