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几日，千羽每天一早就会来到月星眠屋外，隔着一道门陪着他，一待就是一整天，直到夜深时被聿风强制送回去休息。
月星眠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，千羽便默默在外头打坐陪伴，两人有时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，但是她不知道除了陪着他，自己还能做什么。
她也曾咨询过碧城，融合妖兽神魂的具体情况，得到的信息却让她心情沉重。
月星眠和琥珀不同，琥珀本就是妖兽，又是应龙直系子嗣。
当日应龙被炼魂诀炼化之后，已经褪去烈性，处于一个温和且比较好吸收的状态，琥珀吞食应龙魂珠后，只需要沉睡一段时间，即可顺利融合。
而帝江的神魂是直接进入了月星眠身体里！
她很担心，到最后等来的不是吸纳，而是夺舍！
就像当初的莫染尘。
距离月星眠吸纳帝江神魂已经过去快两个半月，事情依旧毫无进展。
囚禁他的房门依然紧闭，结界一层又一层禁锢其上，不得而入。
今日月星眠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，也没有回应千羽的呼唤，她知道事情并不乐观，心情也越来越焦灼。
冬日清晨，霜花点缀在窗棂上，晶莹剔透，微风穿梭在空气中，划出一道道寒冷的线条。
聿风带着刚出锅的点心来到千羽身旁，见她脸色有些憔悴，心中泛起酸涩，满是心疼。
他取出点心放在一旁，劝道：“吃点东西吧，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，你虽已是灵尊境界，但从未辟谷，突然间断食身体会受不了。”
千羽根本没有胃口，虽然知道这是聿风一片心意，但她一点都吃不下，心头一直被月星眠的事情占据，完全顾不上别的。
两人低声说了两句话，千羽突然抬起头，黑眸微微眯起，起身瞬间便到了院门口。
“你躲什么？”她睨着靠在院墙边的凝夜，没好气道。
“没有躲。”
“你是觉得没脸见我？还是没脸见星眠？”经过这几日，千羽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，一直想找凝夜问清楚，奈何他总是躲着不见人影。
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他，怎么可能再轻易放他离开？
不等他回答，她又冷声道：“我问过碧城，融魂之法凶险异常，且向来都是强大的神魂吞噬弱小，从未见过反其道行之的。”
凝夜抿着唇低头没有说话。
“就像你当初占用莫染尘的身躯，是你吞噬他，而非他融合你！星眠再强都不可能强过洪荒神祖，你根本就不是想让他融合帝江，而是等着他被帝江吞噬，好让你的老朋友换个躯壳重头再来！”
凝夜抬眸，眼底流淌着一丝毅然和坚定。
“是。”
千羽哽住，倒是没想到他这回如此干脆利落就回答了自己。
“相比期待月星眠融合帝江，自然是帝江占用他比较简单。”凝夜嗓音森寒，与他平日的风流舒朗大不相同。
“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，我只是需要帝江这一脉延续，好让你平安活下去……”
“你不要再说什么都是为了我！”千羽厉声打断他，“我从未求过你这么做！”
“不需要你求我，我愿意为了你这么做。”凝夜视线一转，望着默然站在廊下的男人，“不止是我，换了他，也会这么做。”
聿风凝眉，两人的对话他自然听得见，月星眠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了。
扪心自问，若真换成自己，他确实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，只要能保证千羽平安。
甚至，他能做得比凝夜更过分！
千羽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，凝夜放缓了语调劝道：“月星眠知道后果，也知道自己极有可能被占据，选择是他自己做的。”
他上前一步，按着她的肩膀：“即使被吞噬，记忆也不会消失，帝江会带着月星眠的记忆和经历一起活下来，你并没有失去他！”
千羽缓缓抬起头，沉黑眸底泛起血光，她拂开他的手后退一步，右手虚空一握，绛霄已然在手。
剑尖直指眼前男人，她压着心头怒火命令道：“打开结界，我要进去。”
凝夜曾以灵魂发誓永无背叛，永不违逆，所以当千羽真的对他用上命令的口吻时，他根本无法违抗。
然而他依旧奋力抵抗着身体本能：“你进去也没用，再过不久帝江就能完全接手……”
千羽手下施力，锋利剑刃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！
“我让你打开结界！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！”
凝夜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契约之力，打开了关押月星眠的结界禁制。
三人一起跨入屋中，刚一进入，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整个空间都变了，他们不像是进到了一间屋子里，反倒是走进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！
回头一看，大门消失了，房中所有摆设也不见了，周围一切尘世纷扰和束缚都烟消云散，唯一存在的只有永恒的虚无和静谧。
往脚底看去，一层层虚空之下，是愈加幽暗的深渊！
面对这空旷无垠的虚空，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难言的恐惧和深深的寂寞。
三人还没弄清周遭情况，眼前景色一变，虚无消失，接踵而来的是一片荒凉。
一望无际的平原上，身型高挑的男子独自一人，缓缓行走着。
“星眠！”千羽认出了那道背影，率先冲了上去，聿风和凝夜紧随其后。
三人先后掠至那人身前，千羽已经拦住了他，而后狠狠一怔。
月星眠满脸都是狰狞的沟壑，宛若青筋暴突到了皮肤之外，眼眸泛着苍穹般的天青色，眼神却空洞无物，仿佛深邃暗夜中无尽的寂寥和沉静。
他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人，继续往前走着，被阻住了去路便换个方向，接着走。
“他怎么了？”千羽急忙问道。
凝夜环视四周，答道：“这里是帝江的‘虚无之境’。”他说着扬手一挥，笼罩天幕的浓雾散去些许，现出一抹光亮来。
仔细一看，竟是一面镜子！
那镜子外形古朴大气，金色边框上盘绕着复杂的图案和古老的符文，这些花纹在天光下散发出微弱的光泽，仿佛是日月光辉雕刻而成。
镜面则是一片清澈如雪的白，宛若冬日初雪般纯净。
“那是玉虚昆仑镜，帝江的本命至宝。”凝夜望着那面镜子，表情有些凝重，“这片空间便是由那面镜子制造出来的。”
这可不是个好现象，这东西出现是不是表示帝江已经快要吞噬月星眠了？
千羽心急如焚，转头一看，月星眠已经越走越远了，她再度追了上去，一把将他扯住。
凝夜跟上去吼道：“你要做什么？已经晚了！”
千羽正要吼回去，被她拦住的月星眠突然转过头，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