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!噗!噗!”
“杀!杀啊!”
夜色之下,平湖城外,沈庄之中,一出惨剧正在上演。
“东海三俊”,曾经的结拜兄弟,此刻却是互相视为仇寇,以命相搏。
徐海毕竟人少,又忌惮陈东、麻叶身后的官军,因此无心恋战,与数十名心腹死士,并抱着王翠翘突出了重围,杀出了庄外,杀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。
追兵也是呼啸追来,徐海已分不清是官军还是陈东、麻叶的手下了。
“吼!”
“噗通!噗通!噗通!”
徐海手下悍将,倭人辛五郎是异常凶猛,双手各持一柄锋利的倭刀,当先开路,连劈三人于桥下,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落入水中,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。
“嗤……嗤……嗤……”
羽箭破空之声骤起,一片箭雨袭来,箭枝几乎都钉在了辛五郎的身上。
“快走……”
辛五郎杵着刀,冲着徐海大吼,却吐出了口鲜血,再也无法出声了,只是死死地盯着徐海。
“五郎……我的兄弟啊!”
徐海悲愤大吼,如血猿泣血。
徐海读懂了辛五郎眼中的意思了,那就是今后再也不能相信朝廷了,再也不能相信官府了。
可徐海还有今后吗?
“老爷,妾是嘉兴人,熟悉路,快跟我走!”
徐海手下还剩下几个人,钻入一条小巷之时,孙雅惠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,对徐海说道。
“雅惠?多谢你了!”
徐海大喜,也不及细想,跟着孙雅惠又钻入了一条胡同。
要说徐海对王翠翘是真的好,到了如此危急时刻,却仍是抱着王翠翘不肯撒手。
“老爷,感激的话,过后再说。”夜色之中,孙雅惠露出了一丝鬼魅的笑容。
孙雅惠领着徐海等人。东拐西拐的,来到了一个石桥之前,孙雅惠忽然消失不见了。
她去哪里了?
徐海纳闷地左看右看,也不见孙雅惠的踪影。
“砰!砰!砰!”
正在此时,石桥附近的楼阁,红光不断闪现,同时一股股烟雾自阁楼内喷涌而出。
埋伏在阁楼内的明军火铳手,将徐海剩余的手下全部击杀,惨呼连连,尸体或落入水中,或铺在了桥面之上,只留下了徐海与王翠翘。
明军火铳手手中的火器,似乎比以往凶猛许多。
一缕晨曦透过云层,洒落地面,将徐海的人影拉得长长的。
虽说徐海也是恶事做尽,但此时此刻,枭雄末路,也显得有些凄凉。
“贱人,某待你不薄,何故害我?”徐海终于明白了,是孙雅慧将他们带到了死路,于是向着四周阁楼怒喝道。
此时徐海仍是想竭力保护王翠翘,将她护在了身后。
“呼!”
石桥周围没有任何声响,只一物自窗口扔了出来,“滴溜溜”地滚到了徐海面前。
“云儿!”徐海悲声大呼。
此物为徐海之子,徐彦云的首级。
首级上的血迹仍是未干,面目扭曲,仍是死前的那一刻极度恐惧的神情。
“老贼,你父子二人视我为玩物,还敢说待我不薄?”孙雅慧终于现身,在一群明军士卒的簇拥之下,走到徐海面前后,淡淡地说道:“不过你也别怪我,今日你落到如此境地,是你自己咎由自取,与他人无关。”
“好,好,是我咎由自取。”徐海点头道:“我死之后,你……孙雅慧,千人骑、万人压的贱人也定没有什么好结果!”
“哦?是吗?”孙雅慧淡淡一笑道:“徐老爷,恐怕你现在操心的应该是夫人吧?”
“你……”徐海闻言气得恨不得一刀剁了孙雅慧,可他现在浑身是伤,几乎提不起刀了。
“雅惠你……是你……是你一直撺掇我的,我对你如此信任,可你却……”王翠翘气愤地说道。
“住口!贱人!”孙雅慧打断道:“一介妓楼贱婢,也想做什么官夫人?卑贱之身,也欲青云直上?你与老贼一样,是心比天高,命比纸薄,怨不得我。我孙雅慧再怎样,也比你强,千人压、万人骑的贱婊,合当说你!”
“毒妇,毒妇!”徐海怒骂两声后,对着四周阁楼又大喝道:“南宫作何在?为何不敢出来见我?”
“呵呵,王爷还是那个王爷,到了如此地步,心思还是如此敏锐,你是如何猜到在下在此地的?”
沈文涣也现身了,走下阁楼后笑道。
孙雅慧见沈文涣现身,立即就变得恭敬异常。
现在的沈文涣可是孙雅慧唯一的指望了。
“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,徐某怎会猜不到?”徐海答道。
“不错,是在下安排的,如此安排已有十年之久了。”沈文涣点头道。
“嗯,是有不少日子了。”徐海说道:“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,可我一直没动你,你知道是何原因吗?”
“不过是欲借在下之身,攀附朝廷而已。”沈文涣冷笑道。
“这只是其一。”徐海摇头道:“某虽是草莽之人,但也惜才。”
“惜才,呵呵,惜才。”沈文涣笑道:“往日王爷待在下不错,按说此刻应放你离去,可在许多时候,忠、义难以两全啊!”
“事情到了如此地步,徐某不敢苟活,南宫先生……罪囚……只求你一事……”徐海忽然低声下气地说道。
“待斩人犯,也要喝三碗壮行酒的,王爷有事,尽管直言便是。”沈文涣点头道。
“翠翘她……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了,望你……望你饶她一命……”徐海求道。
一众明军闻言均是露出了嘲讽、讥笑的神情。
徐彦云都给斩杀了,还会留下王翠翘给你徐海生子?
“王爷与夫人,果然是连枝比翼,举案齐眉啊!”沈文涣先是笑着看了王翠翘一眼,随后收敛笑容,脸上一沉,冷冷地说道:“斩草除根,除恶必尽!”
“你……狗贼,忘恩负义的狗贼,何故连一名小女子都不肯放过?她……她不一定生子啊,也许……也许是女儿啊……”徐海大骂,骂着骂着就变成哀求了。
“哈哈哈哈!”沈文涣闻言发出一连串的笑声,笑声如鸱枭夜鸣。